第六十七章 菠萝和香蕉
在动物园转了一圈,出来走到小广场上,八一又看到了基座上写着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大字,忍不住走上前去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鲁迅的名句,从前啊,这里是鲁迅公园,后来改成了动物园,不过这个石基还是留在这里了。”三舅爷上前说道。
二姐庆文林也走上前念了起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需’子牛——”
“哈哈哈······”三舅爷仰头大笑。
“咯咯咯······”八一也跟着捂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们笑什么?”二姐庆文林疑惑道。
老妈兰花也很疑惑,她不明白笑点在哪。
“文林啊,这个字念孺,r---u——ru。 ”三舅爷指着“孺”字纠正道。
二姐庆文林红着脸揪着小辫:“舅爷,我没学过这个字,就是看到右边有个“需”就以为······”
“不光是你,有许多人都念成了“需”字。”三舅爷摸摸庆文林的脑袋说。
“哦。”庆文林释然了,“可是舅爷,我不明白“孺子牛”什么意思?”
““孺子牛”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老黄牛,你看它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三舅爷背着双手解释道。
“噢——”庆文林恍然点头。“原来是老黄牛啊······”
八一深深觉得,二姐并没有理解“孺子牛”的真正含义。
出了动物园,不远处有卖水果的商店,门口摆着黄黄的香蕉和绿绿的菠萝。
“这是什么呀?怎么和苹果、梨摆在一起?”二姐庆文林好奇地凑上前去,又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是香蕉,这个是菠萝,都是从南方运来的水果。服务员,给我来四根香蕉,再拿一个菠萝。”三舅爷走上前解释完了又向正在整理水果的售货员喊道。
庆文林凑近八一身边,小声嘀咕着:“我摸了一下,那个菠萝可扎人了,怎么吃啊?”
八一抿嘴笑着,摇摇头不吭声。
四根香蕉加上一个菠萝居然花了三块钱,老妈兰花心疼的不得了。
“三舅,这也太破费了。”
“没事儿,孩子们没有吃过,让她们尝一尝。”三舅爷说着掰下来一根香蕉剥了皮先递给八一,“吃里面的肉,皮可不能吃。”
“谢谢舅爷。”八一接过来香蕉,小小地咬了一口,这时候的香蕉有点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芭蕉,比芭蕉个头大一些,口感特别好,绵软香甜。
“好吃吗?”二姐庆文林低头问。
“好吃,甜甜的。”八一点头。
庆文林接过三舅爷递过来的香蕉,也咬了一小口:“这么软乎啊,太甜了。”
转头又看向舅爷问道:“舅爷,那个菠萝也得像香蕉这样剥皮?那多扎手啊。”
三舅爷拎着用塑料网兜装着的菠萝,笑着解释道:“回家里用菜刀削皮。”
“哦,我就说嘛,要是用手扒的话还不得扎出血,看看我就摸一下上面的叶子,就把我扎出血了。”二姐庆文林伸出右手食指,果然上面有个小眼儿,周边还有点血迹。
“叫你手欠······”老妈兰花连忙掏出手绢想要给她包上,“你把血抹哪去了?”
“嘿嘿,我衣服是红色的,抹上去看不出来······”二姐庆文林呲着小米牙,一副欠揍的样子。
八一立刻低下头检查自己的红大衣,可别被二姐给抹上血了。
”你这熊孩子,怎么这样呢?”老妈兰花气得够呛。
“哈哈,跟个淘小子一样。”三舅爷乐得不行。
“舅爷,又来一辆有轨电车,是绿色的,咱们来时坐的是红色的。”二姐庆文林指着在路上行驶的有轨电车说。
“嗯,不同路线的电车颜色不一样。”三舅爷回答,“咱们回去时再坐,现在去东方红商店里看一看。”
八一和二姐庆文林边走边吃着香蕉,老妈兰花尝了一口就不吃了,在手里拿着。
“妈,你怎么不吃呢?多好吃啊。”二姐庆文林看到了问道。
“妈不爱吃甜的东西,一会儿分给你俩吃。”老妈兰花回道。
“太好了。”庆文林欢呼,几口把手里的香蕉吃完了,把香蕉皮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老妈兰花把香蕉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庆文林,一半等着八一吃完好给她。
八一上前对弯下腰的兰花说:“妈妈,一根香蕉我就吃饱了,那一半你吃吧。”
说完,不由分说把兰花递过来的香蕉塞到她的嘴里。
“这孩子,妈都说了不爱吃······”老妈兰花还想把香蕉拿出来。
“你就吃吧,小孩子吃好东西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三舅爷在一旁说。
老妈兰花这才算是把那半根香蕉吃了,吃完还啃了一遍香蕉皮里面才把皮扔掉了。
八一想起了上辈子老妈最爱吃香蕉了,一问她想吃什么水果就说要香蕉。大概是这一次在大连只吃了一口香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估计那时候自己小也不懂事,和二姐庆文林现在一样以为老妈真的不爱吃,高高兴兴地把这半个吃掉了。
······
中午的阳光很是炽热,即使有着微风,戴着棉帽子、穿着棉袄和大衣的八一也热的满头大汗。
她摘下帽子拎在手里:“可真热啊!”
“就是的,我一身的汗。”二姐庆文林扯着棉袄领子,想要把上面的扣解开。
“别解开,你那是刚才跑的,一会吹了风再得风寒怎么办?”老妈兰花赶紧拦住了,“把帽子摘下来就行了。”
庆文林早就摘下了她那顶绿帽子,系在脖子上。现在一听兰花的话,立刻解下来扔给了老妈。
迎面走来了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女,他们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着周围的街景。
庆文林的眼珠都不会转了,一直盯着人家看,嘴里发出惊呼:“天啊,那就是外国人?长得也太高了。”
虽然到了七十年代末期,在国内外国人还是很少见的,即使是在海滨城市大连。
两个老外行走过的地方,大街上行走的人都在行注目礼,走出去了老远还在频频回头看着。
“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外国人,尤其是苏联大鼻子多,后来就很少见了。自从西哈努克亲王来访之后,咱们旅大偶尔又能看到外国人的面孔了。”三舅爷背着手说道。
八一看着街道周围明显的欧式建筑,想起了上辈子曾经看到过的报道,曾经这里只是一个叫做青泥洼的小渔村,沙皇俄国以保护中国免遭侵略的名义,把军舰开进了大连湾和旅顺口,强行与清政府签订租借辽东半岛的协约,并且给这里起了个“达里尼”的名字,意为远方的城市。然后开始大规模扩建,从而有了这座城市。而小鬼子侵占了东北三省,改“达里尼”为“大连”。
解放之后,大连和旅顺合称为旅大市,八十年代之后又改为大连市。
其实呢,大连名称,源于大连湾,并不是“达里尼”的音译,也不是有人说的闯关东时山东人肩上背着的“褡裢”而来。
“舅爷,他们就是苏联老毛子吗?”二姐庆文林问。
在吉市,大家都跟苏联人叫做老毛子。
三舅爷摇头:“不是,应该是瑞典人,去年咱们机床厂曾经和瑞典来的朋友打过友谊赛,那些人就长成这个样子。”
八一甩着手里的帽子,心说,那可不一定,也许是漂亮国来的呢,他们最爱刺探我国国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