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崩地裂”的一年
这一年注定是不安定的一年。
开春的时候，老爸庆连山半夜悄悄对老妈说：“吉市附近下了石头雨，把附近一个县的地面砸了一个大坑。”
老妈惊起：“天啊，那不得把人砸死了？”
“你小点声，别把孩子们惊醒了。”老爸立刻拉着老妈制止她，让她躺下来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啊，特别神奇，一个人都没有砸到，落在了野地里，连头畜生都没有伤到，稀奇不稀奇？”
老妈长舒一口气躺了回去：“那还行，当家的，你说天上怎么会下石头呢？也许真有九层天······”
老爸：“少胡说八道，人家说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听说最初是个大火球，还拖着长长的大尾巴······”
老妈：“扫帚星？那可不是好兆头······”
老爸：“······”
老妈：“老人说，扫帚星出现，要有灾难出现，或者是什么大人物要去了·····”
老爸：“又开始瞎说了，闭嘴睡觉吧，以后有什么事儿都不和你说了·····”
八一朦胧间听到了，心里恍然，那是彗星陨落，落到地面的是陨石。
······
从前就报道过，据说最大的陨石将近两千千克。而且在前世她还去看过那个陨石坑呢，方圆两米的大坑，深度有六七米，听说当时土地是冻着的，不然的话那个陨石坑会更深。
开春不久，村里开始有人传说，天狗吃太阳了，估计年景不会好。
八一抱着洋娃娃，跟着老妈兰花，听着一群农村妇女聚在一起讲天狗吃太阳。
“听说了吧？天狗把太阳吃了一个角。”
“是吗？不知道啊。”
“你成天圈在家里围着锅台转，知道什么······”
“那天上的太阳不是好好的嘛，也没有缺一个角啊？”
“那是又长出来了，人家有看到的，说是才不久太阳被天狗咬掉一个角，过了好一会儿，太阳又长好了······”
八一捂着嘴偷偷笑，那是日环食好不好，月亮走到了太阳和地球中间，离着地球比较远，造成的奇特现象。
乡下妇女的想象力可真丰富，还天狗吃太阳，太阳的温度那么高，有六千多度呢，天狗还没靠近就会被烤化的。太阳被天狗吃了还能很快长出来，神话故事编的真好。
大概，民间广泛流传的神话故事，就是这样形成的吧？
······
辉发河村从种地开始，就没有下过几场雨。
不过幸好是前几年“农业学大寨”的高潮兴起之时，村里“战天斗地”，围绕着水田旱田修了许多水渠，把挥发河水引到了田间地头，村里的劳力只要在水渠边把远处的旱田挑水浇上就行。
挥发河水降下去许多，可高兴坏了老妈兰花，她做了一个双人抬的渔网，带着大爷家里的四堂哥，还有大姐和大哥整天去河里抬鱼。
天气炎热，大家都躲在屋子里不爱出去，可是说起去河里捞鱼，那都是一蹦二尺高。到了河里，既能捞鱼玩儿，又能顺便洗个澡，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这一去不要紧，老妈兰花他们用抬网捞回来了三四斤重的大鲶鱼，一斤重的鲫鱼，筷子长的大白鱼，还有大蝲蛄、泥鳅鱼等等，总之，八一家里和大爷家里几乎天天炖鱼吃，院子里的笸箩上也晒满了腌制好的泥鳅鱼。
大爷家的四堂哥到处和小伙伴显摆，于是引得村里闲着的男女老少都跑到河里捞鱼去了。
八一看着煮好的红通通的大蝲蛄，心说：这不就是二十一世纪风靡全国的小龙虾嘛，可是这样子煮好就吃还不得腥臭无比啊？
老妈兰花剥好一个大蝲蛄肉递给八一，她坚决摇头不吃。
不过八一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二姐庆文林，忍不住问道：“二姐，真的那么好吃？不臭吗？”
“臭什么臭，味道可鲜了。你尝尝，可比你带回来的虾干好吃多了，那虾干有点儿发腥，这个可不的。”二姐庆文林一边飞快地剥着大蝲蛄的硬壳一边回道。
老爸庆连山夹起老妈兰花给他剥好的蝲蛄肉说道：“这个呀，其实也是虾的一种，叫做大头虾，只有咱北方水里有的，而且必须清澈的河水里它才能生长，像大泡子里就没有。这要是秋天时候吃最肥美了，用它炖豆腐是最好的一道菜······”
这个也是河虾？可是它长得怎么和小龙虾那么像呢？
听了老爸的话，八一终于吃了一个老妈递过来的虾钳肉，哎——还别说，真的很鲜美，可比小龙虾好吃多了。
没过多久，正在庄稼却结穗打苞的时候，大批的庄稼生了虫害，什么大豆蚜虫、高粱蚜虫、玉米蚜虫、菜蚜虫等等，这些蚜虫所到之处，便是秃枝光叶，村里人整天忙着给庄稼打农药，到处弥漫着刺鼻的农药味。
傍晚，老爸庆连山背着喷雾器回到家里，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昨天才打完药，今天我去自留地一看，又是一片黑压压的，玉米叶子快吃光了。多亏我今天不放心有去看看，不然的话今年的玉米就得绝产了。”
老妈兰花从园子里出来，端着一个破盆，拎着一把刷帚：“我把园子里的菜都喷上农药了，可得看好孩子们，不能让他们进园子里了。哎——你说这天怎么这么热？也不下点雨，快要闷死人了······”
“是啊，越不下雨虫子越多······”
八一坐在房檐下，拿着小扇子扇着风，可是依然热得不行。她抬头望天，才将将进入七月，怎么就这么热呢？
八一没有想到，对于不久发生的事情，他们这里的病虫害根本不算什么。
······
七月末，老爸庆连山一脸凝重地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正在院子里喂鸡的老妈兰花问道。
“镇子附近的部队全都出动了，听说河北唐山地震了，八级地震······”老爸庆连山沉声说道，“所有的部队都去支援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妈兰花停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说：“去年海城地震都没啥事，上级提前疏散了，这回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希望是这样吧······”老爸还是很忧虑。
八一摇着扇子的小手停下来了，她想起来了，那场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可不就是在七月发生的。
记得前世小时候还去看过一部电影《蓝光闪过之后》，当时把自己吓得捂着眼睛“哇哇”哭，电影没有看完，老妈兰花就涕泪横流地抱她回家了。但是八一还是被吓到了，在那之后做了很久的噩梦，常常在夜里哭醒，总怕那道蓝光会在自己身边闪过。
唉，八一仰望渐渐变得灰蓝的天空，天灾总是避无可避。
······
九月，正是忙碌的时节，老妈兰花匆匆去了姥爷兰春林家里，并没有带着八一。
八一心里明白，姥爷兰春林肯定是病重了。
去年在市里铁路医院做了胃镜检查，查出姥爷兰春林是食管和胃部相结合处有恶性肿瘤，医学上叫做贲门癌。医生建议做手术，可是姥爷兰春林说什么都不同意，只在医院住了几天，病情有所缓解就出院回家养着去了。
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熬过今年去。
八一已经很久没有跟着大姐去学校了，实在是天气太热，懒得动弹。
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天气越热，它们叫的越欢，从早叫到晚上，令人烦躁的很。
大姐现在很辛苦，每天要带着两个孩子去上学，放学回家还要做两顿饭。早饭大多是老爸庆连山做，中午和晚上都是大姐做。二姐庆文林放学也不能出去疯跑了，要给大姐烧火，大哥看着三姐和八一。其实三姐很乖，根本不用任何人管，而八一有着成人的灵魂，现在就更乖了，但是管家婆大姐不放心啊，勒令大哥必须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大哥看孩子的方式到挺受八一和三姐欢迎的，他拿着画本给两人一边看一边讲，三个人就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整个院子里荡漾着大哥夸张的讲故事声音······
就在八一她们随时准备听到姥爷家传来坏消息的时候，去了一个月的老妈兰花终于回来了。
“妈妈——”八一率先看到她，迈着小短腿，凑到老妈兰花面前，看着她脸上没有悲伤之色。
“我姥爷死了？”大哥蹦起来叫道。
老妈兰花抱起八一，正在她脸上亲着，听到大哥的话脸色一僵：“怎么说话呢？你姥爷现在好多了，多亏你寇大舅带去的偏方。”
“什么偏方？”八一很好奇，还有能治好胃癌的偏方？
“真的？太好啦！”大哥笑了起来，姥爷对他最好了，他可不希望姥爷死。
“用灵芝蜂蜜泡酒，每天喝两次，一次一汤勺，你姥爷已经好多了。”老妈兰花瘦削的脸上满是笑容。
“真的好使？”八一有些怀疑。
“那当然了，你大舅还找了一个偏方，可惜咱们这里没有那玩意······”老妈兰花有些遗憾地说。
“是啥呀？”八一好奇地问道。
“说是仙人掌，也不知道长啥样？寇大舅说人家告诉他把仙人掌捣成汁儿炖猪肚能治胃病，他已经托人去南方买去了。”老妈兰花回答。
八一想起，这时候的仙人掌只有南方有，北方人根本就没见到过。
姥爷兰春林好转，对一家人来说可是好事，大家都很高兴。
晚上，老妈兰花破例不年不节的包了顿小白菜猪肉馅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