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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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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易安通体一震。

    聊得好好的,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被他这般一换概念,不知道还以为她在争风吃醋呢。

    这话她怎么答都不合适,便只能板起脸,冷了声线道:“哼。”

    尽管这些天总在应对他的出其不意,她已经把面皮练厚了不少,但藏在鬓发后的耳廓却还是诚实地隐隐发红发烫。

    视线落到她泛红的耳尖,萧承琢轻笑一声,没有再接着闹她。

    早在知晓虞易安今日要归家之时,院里的老人就按着她的喜好点起了迦南香。

    这会儿屋内香气弥漫,几缕细碎的烟雾似是醉了,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盘旋打转。

    萧承琢在淡淡的烟圈中随意走了几步,将屋内陈设看得更真切些。

    虞易安的房内并不似他以为的那般花俏浮华,反而一切从简,以实用为主。唯有妆台那处闪光熠熠,装饰得格外华丽夺目。

    少女心思显而易见。

    他的目光定在妆台上散落着的几本话本子上,像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淡淡一笑,放任柔情充溢了满眼。

    他再走几步,到她平时写字作画的书桌旁。

    当初她收拾行装时自然不会把日常练手产出的画作一并整理进去,是以这会儿桌上留了不少她一时兴起而来的信笔涂鸦。

    当世主流认可的画作大多都是山水风景、飞禽走兽。虞易安平时愿意拿出手的作品也大多画的是此类风格。

    但她骨子里到底不是个墨守成规的,画腻了这些所谓主流,私下里便总爱画些其他的。

    首饰衣裳古董木雕甚至人像,只要她兴致起了,手边有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她便画什么。

    故而当她意识到萧承琢可能看到的是什么的时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画纸抢了过来,将其抱在怀里紧紧护住——“瞎看什么?”

    萧承琢被她的冲劲挤开半步,也不恼,只笑容和煦地问道:“全家福?”

    虞易安幽幽觑他一眼,仿佛在控诉他不经许可就胡乱看人隐私的不礼貌之举。

    自己却还是顺着他的话意低头看了一眼面上的画。

    这张画的是阿兄回家那日全家人一道用晚膳时的场景。

    虞易舒与裴叙虽然没来,但她也按着想象中他俩会有的表情将他们两个画了进去。

    一家人围桌而坐,举杯同饮,言笑晏晏。每个人的表情都灵动真实,团圆带来的温馨感跃然纸上。

    回忆起那日的欢笑,她柔和了眸色。

    见她这般神情,萧承琢也不由地软了语气,再问出的话却有些委屈——

    他道:“为什么没有我?”

    虞易安闻言略有些复杂地看他一眼,心道明知故问。

    她紧了紧抱着一摞画纸的手,径自绕过他随意找了个木箱将画纸全塞进去,才回他以问句:“为什么要有你?”

    萧承琢险些被她敷衍的回答给气笑,他揉了揉眉心道:“凭我是你夫君。”

    他此刻仍然站在书桌旁,只侧了身体面向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只见她腰间系带上的细穗连带香囊一齐顺着她弯腰的动作倾泻而下,正前后来回晃荡。

    一如被沉沉敲击后轻轻晃动的编钟,仿佛在此刻奏出了清脆悠扬、洪亮动听的乐声,不仅辟开一室宁寂,还撩动了萧承琢日渐蠢蠢欲动的心。

    听到他如此回答,虞易安的动作一顿。

    夫君么

    她闭了闭眼,将心间那因着这一词浮起的异动安抚下去。而后将木箱推进床榻底下空处,才直起腰来转身正对他。

    她面无表情,道:“假的。”

    萧承琢对她如此回答并不意外,便轻哂一声,悠然自得地坐到她桌前的玫瑰椅上,直坐了个严丝合缝,才满意地向后一靠。

    目光追随着她再度走回到桌前,才喟叹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二姑娘怎知如今的假未来就不会成真?”

    以真开头,以真收尾,可谓首尾呼应,有始有终。

    虞易安:“”

    这一通真真假假说的,也不怕把自己绕进去。

    虞易安无语至极,懒得再多费口舌去与他争辩这无意义的话题。

    她视线一转,扫一眼桌面,想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果然,墨砚边鎏金珐琅镇纸下还有一沓纸,似乎也被她涂涂画画了不少墨笔。

    她歪着头辨认。

    与此同时,萧承琢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纸上写的是一些计数用的随笔,分了左右两列,左边最上写了一个“新”字,右侧则对应为“旧”。

    许是身份使然,萧承琢对涉及到数字的墨笔格外敏感。

    他四平八稳不动声色,默默记下纸上内容后才一伸长臂,将纸从镇纸下拿起,顺手递给虞易安。

    “写的什么?”他似无心般问道。

    虞易安接过纸,才看一眼就恍然大悟。

    她考虑片刻,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答道:“是我与爹爹收旧粮的价格与数量。”

    萧承琢何其精敏,一点就通。

    他看向虞易安,若有所思道:“备用军粮?”

    “是。”虞易安点了点头。

    京城周边这一带历来风调雨顺,农产收成极好。每年小暑前后,新粮就会陆续上市,这时市场上仍存的旧粮就逐渐变得无人问津。

    那些主人家为了不让旧粮砸手里,就只能压价再压价出售。

    然而这些在京中低价也难卖的粮食换到别处却有着大用处。

    粮草对行军打仗的重要性不必再多加赘述。真当吃不上饭时,管它新的旧的,能吃就是好粮。

    虞易安毕竟出生武将世家,每次父兄出征总会悬着一口气,便本能会对这些后备之事分外关注些。

    于是她便抓住新旧粮食换季这个机会,每年从京中及周边几城中低价收购部分旧粮。

    虽说她一己之力买下的粮食也撑不住几天,但难得应急总还是够的。

    虞修得知此事后也大加赞赏,再从自己私库里拿出部分银两,将收购之举再扩大至许多富足之城。

    且雷厉风行地将她此前已经囤下的旧粮分批运输到了几个关口城池中的虞家军扎营点,方便援粮能从八方而来,快速就位,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流程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每年都会有部分余下运不走的,虞易安就匿名将其交给各处寺庙,充入各寺庙在京郊开设的施粥棚,作接济穷苦百姓之用。

    纸上所写就是今年她计算出的最划算且高效的购买方式。

    得到她的肯定,萧承琢饶有兴致地回想一番纸上所记内容,粗粗一算得出结果后有些惊讶——

    “这可需要不少银两,你们家就这么充作公用了?”

    虞易安闻言却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如若真能派上用场,私用公用有何不同?终归都是救人命守家国。”

    话音刚落,萧承琢就展眉朗声大笑:“得虞家果真是我国之幸事。”

    虞易安还来不及去思考他这话可有别的深意,就听他又道:“既如此,那往后每年我也从私库里拿一些给你,你一并去用。”

    听清他的话,她下意识想推拒。

    这本是臣子自发之举,他作为君王突然掺一脚算怎么回事?

    他的加入才真让私事变公事,平添许多本不会有的麻烦。

    萧承琢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便在她想好拒绝的借口前再添一句:“就当作夫君对夫人及岳丈事业的支持了,你不要总与我那么见外好不好?”

    这声似叹似怨的“好不好”,果然把虞易安想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她想用君臣之别拒他,他便用“夫妻”关系让她不好开这个口。

    虞易安心生郁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

    人一旦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紧着眉稍犹豫许久,她才一咬舌尖,叹气道:“随你罢。”

    终归虞家军是在为他卖命,他出点银钱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大不了。

    这么一想,她便心安理得多了。

    正事解决完,胡思乱想便又占据了满脑。

    萧承琢这会儿紧挨着她站着,几乎是她一侧头就能撞上他胸膛的距离,他身上的气息丝丝缕缕流入她的肺腑。

    虞易安回想起他方才说夫君夫人时的神情,登时觉得脑袋又在隐隐作痛。

    于是她没好气地用手肘将他撞开些,不想再叫他扰她清闲。

    却不想这轻轻一撞,竟是撞得他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

    虞易安愣愣地看着他神色痛苦地捂起胸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肘。

    她的力气有这么大?

    只茫然一瞬,却立刻想通了缘由。

    她匆忙上前扶住他一侧胳膊,急急问道:“我阿兄伤到你了?”

    他看着似乎真的疼极了,眉头紧锁,呼气都沉重了不少。

    虞易安见状愈发着急,想再问他,却听得他反安慰她道:“切磋受点小伤难免,不是什么大事。”

    如此避重就轻,她显然对这答案不甚满意,便紧抿着唇,上前两步竟是就要扒开他的衣襟亲眼看看。

    其实萧承琢这回没说假话,也并非欲迎还拒。这等小伤的确在过去习武时常有,他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年疲于政事,在习武一事上懈怠了,才显得这伤疼得分外难以忍受。

    然而此刻,她的手正在他胸前忙活,一门心思想解开他的盘扣却不得章法。

    衣裳没拨开一件半襟,倒像在撩拨调情似的。

    胸口的疼似乎在一瞬间轻了不少,他只觉得气血上涌,翻腾得他快要把持不住,腹部以下升腾起了一股难耐的燥热。

    无奈之下,他只得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道:“真的没事。”

    然而他这声制止,虞易安却连半点儿要理会的意思都没有,仍全神贯注地与他的衣衫作斗争。

    见她这样,他眸色一暗,索性松了她的手腕,作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他一扯唇角,暧昧道:“你想清楚了,看了我的身体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这话的作用果然比他无力的阻止来得大多了。

    虞易安听罢瞬间卸了抓住他衣襟的力,忙不迭后退半步。

    红着耳朵犹豫一瞬,却是不放心地再问一遍:“真的没事?”

    萧承琢这才理了理被她翻乱的衣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答:“真没事,顶多红些日子。”

    听他再三确认,她才放下了心。

    思来想去,还是免不了埋怨起了虞易岑:“阿兄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

    其实她原本的意思是萧承琢到底是天底下顶顶精贵的人,谁伤了他都只能得一时之快,往后别想讨着好。

    不过显然萧承琢却不是这么理解的,他只当她是在不自知的关心他,顿时感到万分熨帖,抑制不住般于暗处心花怒放。

    他摸了摸下巴,淡淡笑叹道:“你阿兄将来的成就不会比你爹爹少。”

    竟然毫不掩饰他对虞易岑的欣赏与看好,这对于他这种老谋深算的天之骄子来说属实难得一见。

    然而虞易安听了这夸赞却只冷冷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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