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火
李家大院，小丫头正准备往外跑，却被一个老妪叫住，小丫头低着头等着教训，老妪花白头发，走到李惠然身前
“又要跑去那，不老实在家待着，一点姑娘家家的模样，天天跟着那小子鬼混。”
李惠然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妪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爹身子骨最近也不太好，好好在家陪陪你爹。”
听着老妪的教训，李惠然点了点小脑袋瓜，低着头轻声说道
“知道了，奶奶。”
老妪看着已经远去的李惠然，眼神黯然，也不知道这丫头真的听进去没。
小丫头出了李家大院，刚出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棉马夹的老者，小丫头自然认识这个老者，郭家的家主，沈琼的外公，小丫头笑着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
“郭爷爷，你怎么会有闲心出来的啊。”
老者闻声转过头，看见小丫头，苍老的脸上涌现出些许笑容，眼神柔和，说道
“老头子我出来晒晒太阳，不然这身骨头都要发霉了，我听郭云浮说学孰不是已经放假了吗，你这是去要去哪啊。”
李惠然嘿嘿一笑，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我要去找沈琼玩。”
老者故作惊讶，哦了一声。
“找那小子干什么，跟他爹一个德行，倔的跟头驴似的。”
说完老者寻思了片刻，轻咳一声说道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正好遛溜弯，这身老骨头，多久没运动了。”
小丫头挠了挠头，最后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一老一小，步子缓慢，向着镇子西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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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家门口，站着一个白衫儒生，站着可能有些时间了，耳朵和手冻的通红，白衫儒生正想着找寻什么借口去这家院子里，毕竟之前和这院子的主人大吵了一架，关系一直没有缓解。
郭云浮看着门口贴着的彩绘门神和春联，心情复杂，这些时日郭云浮一直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自己当初或许不应该对沈琼说出那样的话，作为沈琼的小舅，更作为一个长辈，当时沈琼的心情恐不会比自己好上半点。
沈琼如今孑然一身，郭家自然不应该坐视不管，为情为理都不应该，沈琼是自己姐姐的孩子，虽说不姓郭，但还是有一半郭家人的血在。
郭云浮犹豫再三，最后终是咬了咬牙做了个决定，准备给自己的侄子道个歉，之前关系也并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差到没边，不像自家父亲那般，明明在意自己的闺女，但却嘴硬的很，拉不下颜面自己去看，反而让做儿子的自己去，还要自己找借口。
最后只能找了一个自己找了个学术不精的理由，最好还要被叮嘱半天才行。
郭云浮正要敲门，远处便走来被裹着严实的小丫头，小丫头身边跟着自家父亲，郭云浮看到老者显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老者瞪了郭云浮一眼，挥了挥袖子，走到门前，看向小丫头
“丫头，你先进去。”
李惠然点了点头，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推开院门，随后进入院内。
老者跟在李惠然身后一并进入院内，郭云浮见自家父亲都进去了，只得跟在身后。
院内，沈琼正抡着斧子劈柴，瘦弱的身子让人看见不禁有些心疼，少年额头上满是汗水，丝毫没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李惠然跑到离沈琼半丈远，蹲下身子抱着双腿，看着沈琼劈柴，看到李惠然沈琼并没有太过惊喜，毕竟这丫头时不时的就往这跑，已经习惯了。
“瘦了不少。”
苍老的声音响起，沈琼听着耳熟，回过身便看见了之前坐在门槛上和自己谈话的老者，老者身后郭云浮看向沈琼，二人眼神对视，互不作声。
蹲在一旁的小丫头开口说道
“郭爷爷说出来转转，就跟着我来了。”
声音悦耳，稚气十足。
沈琼瞥了一眼老者，点了点头。
原本冷清的小院一下热闹起来。
老者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站在小丫头看向沈琼旁边打趣道
“怎么，我这都第二次来了，都不愿意叫点什么？”
沈琼继续劈着柴也不说话，只是低头自顾自的忙活。
老者也不恼，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倒不是什么不想理老者，只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对于自己这个外公，自打自己出生起，这是第二次见面，老者让自己叫点什么，这突然出现的外公，沈琼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况且之前沈琼一直仇视着郭家。
如今就成是原本大仇的仇家和自己讲了一通道理后，发现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如今仇家想和自己交好，自己却还心存芥蒂。
沈琼想了半天最后放下手中斧子，走到门槛处，如之前郭云浮来那般不太情愿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丫头最先站起身，走向屋子，郭云浮看向自家父亲，等待着老者的行动，老者捶了捶腰，咳嗽了几声，一旁的郭云浮正要跑向自家父亲，却见老者看向了沈琼，一副你得过来扶我进屋的样子。
沈琼愣了半天，身后李惠然戳了戳沈琼的后腰，指了指老者，沈琼这才反应过来，犹豫再三，沈琼走了过去，搀扶着老者，老者洋洋得意，一脸满足，郭云浮捂着脸不忍直视。
一向庄严的父亲，如今可谓是脸皮都不要了。
想归想，郭云浮还是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屋。
小屋里算不得暖和，甚至还有些冷。
沈琼扶老者坐下后，找了个离老者远点的位置坐了下来，小丫头坐在桌子旁玩弄起桌子上的杯子。
郭云浮进了屋，场面有些尴尬，谁也不说话，老者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心情似乎不错。
沈琼正松了口气，却又听见那嗓音开口说道
“怎么光坐着也不知道倒杯水喝，这就是沈二教你的待客之道？”
不得已，沈琼叹了口气，只得走过去倒了杯水，老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又放下，站起身子开始在屋子里看了起来。
沈琼看着东瞅西瞧的老者，嗓音低沉道
“没什么好看的。”
老者回身没有理会沈琼，自顾自的瞧着。
见场面有些冰冷，站在门口的郭云浮开口说道
“沈琼，等过完年，你继续来学孰吧。”
沈琼看向郭云浮眼神冰冷
“去学孰能干什么？当初我娘在世，我听我娘跟你去了学孰读书，可如今我娘已经不在世上了，我去不去还有什么意思，怎么都是在小镇里活一辈子，难道读书就有用？我现在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我不想去读什么书，当什么读书人”
少年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听的见少年在说什么，少年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绣帕，递给沈琼。
老者瞪了一眼郭云浮，眯着眼看向沈琼，走上前去拍了拍少年肩膀
“小子，你要记住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的确，在这小镇里读书或许并没有什么用，但如果有一天你要出去呢，外面的世界要比你想向的大得多，人不能只是坐井观天，要往远处看。”
沈琼没有言语。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么回事。”
见沈琼不说话，老者拍了一下沈琼的脑袋。
沈琼抬起头欲言又止。
老者笑骂一声，说道
“想说什么就说，又没有外人。”
沈琼用袖子蹭了蹭眼睛缓缓说道
“我这个德行是不是很丢脸。”
老者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沈琼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丢脸吗？”
沈琼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老者苍老的手再一次拍在少年头上
“不丢脸，只要还是人，只要还做的对，那就不丢脸。”
郭云浮看向沈琼，随后又看向老者。
沈琼不明所以，有些听不明白。
老者哈哈大笑，拍了拍沈琼的肩膀
“真的不打算叫我声什么？”
老者晃了晃手臂。
李惠然看着二人，说不上话。
沈琼双手搓着衣服，纠结半天，最后道出一个犹如蚊虫般声响的两个字
“外公。”
老者假装没听见，手掌放在耳朵处，向沈琼靠了靠，说道
“什么？上了年纪了，耳朵就是不灵光，话都听不清了，老了啊，老了。”
等了半天也没见沈琼说出什么，老者显然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既然人家已经叫了一声，那就别强人所难了，反正日子还多着呢。
老者正想着耳边又响起了那两个字，老者心里乐开了花，但又不能表现的太够过明显，一只手攥拳放在嘴前，咳嗽几声。
一旁坐着的小丫头看着老者又看向沈琼，嘿嘿笑了几声。
“这才是我们郭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外公说，等过些日子你就搬过来，在这住着多冷，你年纪还小，别落下什么病根，那就不好了。”
沈琼摇了摇头，看着屋子沈琼眼眶又有些发酸
“不了，看着还能有个念想。”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
“不搬就不搬吧，等过些日子，我让人给这个小院重新翻新一遍，怎么的屋子里也不能这么冷。”
沈琼再次摇头。
老者没有给沈琼机会直接当机立断道
“就按我说的办。”
老者看向李惠然笑着说道
“好了，你跟李家小丫头呆着吧，我看小丫头还挺在意你的，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你俩。”
说罢，老者向外面走去，郭云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者一把拽走，郭云浮回头看着两人，本来想说的一堆话又被憋了回去，随着自己父亲走出小院。
沈琼还想送上一送，却被老者拦了下来，目送着老者离开，沈琼回了屋子。
郭云浮和黑马甲老者出了小院，便向着自家走去，郭云浮跟在看着身后，两步一回头，看着沈琼家的院子。
老者走在前面忽然说道
“你啊，那都好，就是嘴太笨。”
郭云浮挠着脑袋，点头称是。
“父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对沈琼这般上心，你以外不是不看好。”
老者挥手打断郭云浮的话语，目光深邃，看向远方，淡然道
“那怎么的也是槿儿的儿子，品行也还算说的过去，虽说我对沈二都心存芥蒂，但那孩子对郭家也是一样，我又怎么忍心看着槿儿唯一的后代，落得那般地步。”
郭云浮沉默不语。
“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养子使作善也。”
“沈二没教给他什么，不代表我们郭家就教不好，云浮啊，以后你就多来吧，好好和沈琼谈谈，不是坏事。”
郭云浮点头，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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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后，沈琼便回了屋子，小丫头撑着脑袋有些无聊，沈琼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说道
“走给你买糖葫芦去。”
小丫头喜笑颜开，随着沈琼向着小镇东边走去。
沈琼将小丫头送回家，便独自走回自家家里，少年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想着老者说的话。
拍了拍脸蛋不在多想，如今自己不能依靠郭家，即使对自己再好，自己也不能接受，沈琼怕如果自己接受一次，便会接受第二次，到最后和郭家便会绑在一起，甚至会依赖郭家，这样不好。
吃过晚饭，沈琼坐在门槛上数着星星，困意渐渐涌现，少年回屋躺在床上，渐渐进去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少年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下了床身子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却一下被屋内寒气冻的够呛，揉了揉眼睛，少年穿上衣服向着门外走去。
少年推开门便傻了眼，大山方向，弥漫着如白昼般的火红光亮，沈琼不明所以，推开院门，便听到有人边跑着边说
“起山火了，快去救火。”
沈琼明显愣了一下，回院子取了个水桶，便向着小镇外跑去。
沈琼出了小镇，看到大山上的通天火光，惊的有些说不出话，大批飞禽从大山里飞出，有的甚至身子羽毛上还挂着火苗。
沈琼觉的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那不对劲。
跑到小河处，冰面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沈琼从洞里装上满满一桶水，向着大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