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楚子月（1）

    “玄玉心法，禁心禁欲，万物皆空”楚子月在榻上盘腿念经，忽而传来拐杖声。

    “子月。”

    “师父。”

    看见师父走了进来，楚子月连忙从床榻上下来，整理好衣服，深深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起来吧。你早就已经出师好几十年了，不必再叫我师父了。”冷玄玉悠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右手始终不离镶着黑色玉石的手杖。

    “师父待徒儿情深恩重，只要子月在您身边一天，您就是子月的师父。”楚子月揖手，身子弯得更深了。

    “子月啊，我让你绝情绝欲，你还是没能做到。”冷玄玉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楚子月却起身不急不忙地回答道，“师尊对子月恩重如山，弟子如若忘怀，则与禽兽无别。况上旭上神虽落得个冷酷无情的称谓，但到底是为了苍生，又为苍生而死，不是无情，而是心怀大义。”

    楚子月的一番话让她甚是满意。冷玄玉双手握在手杖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看来真不愧是我看重的弟子。上旭是我一手带大的司理神，也是我最为得意的学生，可是不幸的是他和扶抗都在那场大战中死去了。”

    “那师父觉得慎独仙尊如何？”楚子月一边给师父斟茶一边问道。

    她将茶水递到冷玄玉手边，轻淡的茶水中映照出她微垂的眼眸，热气迷蒙，茶香氤氲。

    冷轩玉接过茶杯，微微点头，“慎独他，本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司理神，即便是他的父亲，法力也未必在他之上，只是他那个母亲，消磨了原本属于他的冷淡和傲骨。子月，你要知道，相比能力而言，心太软反而更不容易成大事。”

    “子月明白。”楚子月淡淡回答道。

    “你玄玉心法修炼到第几层了？”冷玄玉将嘴边的茶水轻轻吹了一下，小品了一口，脸上便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启禀师尊，弟子现在已经修炼到第六层了，再过不久就能突破第七层。”楚子月依旧站在她身边。

    “第七层，好。以你现在的修炼速度，再过几年就可以到达十层境界了。那时，你就可以飞升上神了。不过，”冷玄玉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这后面三层就不比前面的七层好修炼了。”

    “弟子一定不负师父厚望，将心法修炼到第十层。”楚子月坚定地说道。

    从初入玄玉门楚子月就一直遵循着师父的话，师父让她留下来，她就留在玄玉门，师父让她飞升，她就努力飞升，如今修炼玄玉心法也是师父的意思。玄玉心法乃是师父的独门秘笈，一般弟子基本没办法修炼到这本心法，一是因为它法力过于强大，而是因为它修炼极为费时。

    “为师自然相信你。”冷玄玉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楚子月。近百年来她处处留心天台山的弟子们，这楚子月是最让她满意的弟子，即便是个女弟子。她的这位弟子，坚定果决，再加上她近几十年的培养，已经颇有当年上旭的风范。

    “对了，子月。上元节快要到了吧。”冷玄玉明知故问。

    “是的，师父。”

    “那日我要你随我入一趟禁林。”冷玄玉抬起头盯着楚子月。

    楚子月身材纤细高挑，冷玄玉腰背佝偻，眼神又不好，只能抬起头看着她的弟子，那冷如霜雪的脸上此时已经有了些惊讶，朱唇惊愕地微张，“可是，师父，禁林，只有您和慎独仙尊才可以去的啊，弟子怎敢进入？”

    冷玄玉笑了笑，“我可以去，你就可以去，没什么好怕的，这九重天上，还没人敢对我不敬呢。即便是他慎独，也不敢把我这个老婆子怎么样！”她虽是这样说，但是这件事还是要瞒着慎独。

    楚子月顿了顿，转言道，“对了，师父，弟子前几日发现轩赫上神身边有一个小女孩，弟子以前从来没见过，不知。”

    “那个女孩啊，我问过慎独，他什么也不肯说。”说到这里，冷玄玉枯老的手将嵌在手杖顶端的玉石按得更紧了。

    慎独现在是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她看着他的父亲死去，看着他长大，可是慎独从来都没有对她有半分亲近，而且越是长大越是冷淡。从前还会毫无遗漏地向她汇报近期的重大事情，然后和她商量，等她同意再做决断。可是渐渐的，他已经是什么都不和她商量了。至于她对他，当然谈不上丝毫感情，即便对他父亲，也只是单纯的欣慰，上旭实在是一个太完美的司理神了，可是他的儿子，远不如他。

    “他心软，指不定是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冷玄玉没好气地说道，和他父亲相比，他实在是心太软了。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慎独虽然心软，但是心思缜密过人，和上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好的苗子啊，可惜。现在的冷玄玉已经不再为此惋惜了，慎独已经远非她能掌控的了。与其想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不如放眼未来。

    而此时的楚子月却并没有将目光专注到她师父那微妙的表情变化上，而是在冷玄玉口中那个“野孩子”中陷入了属于她自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