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槿溪殿（2）

    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回答了，确切地说，是习惯了师尊的没有回答。如果是别人的默不作答，她必然会觉得受到了冷落，要么就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然后，自己闭上嘴巴。可是师尊不会，她好奇，就问师尊很多很多问题，有些师尊会回答的，比如她问，鞭法一共有多少式，剑法一共有多少式，青霜剑和轩辕剑哪柄剑更古老诸如此类的问题。更多的是不会回答的，就像她今天问的这两个奇奇怪怪又没有意义的问题，还有就是普通的闲话，比如说，镜湖边的梅花开了，她在屋子旁边发现了两只长得像兔子的小神兽，天台山的桂花竟然是一年开两次的师尊从不会嫌她烦。除此之外她还偶然发现，师尊的不说话一方面是不想回答无关紧要的话，另一方面就是，师尊从不说谎。有很多事情，不能说实话，或者说实话很麻烦，灵婴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编出一套无害的谎话。可是这个时候师尊会选择默不作声。虽然师尊好像没什么说谎的必要，但是灵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水是千里之外的大通泉水，这墨是万年之前的黛石之墨。”

    不一会儿师尊就研好了墨，然后将桌上的书籍放到一边，取下一个卷轴，铺开在桌面上，卷轴过长，侧边还多出一截垂了下去。

    只见师尊将广袖微折，拿起笔搁上的毛笔沾上墨水就开始提笔写字。

    是一个“璧”字。

    写完将笔递给灵婴，“写罢。”

    这？！这么宝贵的泉水和墨石，这毛笔和卷轴一定也十分珍贵，而且这还是师尊亲手研的墨水，这教她如何下得去笔？她直接一整个人呆在那里。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你自己练罢。”师尊一句话就将灵婴一个人留在了槿溪殿。

    天呐！师尊向来只传授她习武，今天怎么突然教她书法了？她着实不知该如何下笔，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禁不住手抖。于是她决定先平复一下内心，然后再写字。

    接着就是她在槿溪殿内一圈又一圈的踱步，“大通泉水嘛，也是泉水，有什么稀奇的，不要担心，不要担心，黛石，也就是一块石头，什么千年万年的，没事的，写就罢了，而且嘛——啊！”灵婴感觉到自己踢到了一个活物，那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循着哼唧哼唧的声音，灵婴发现竟然是一只长相奇怪的小羊，蜷成一团，在殿内隐秘的一隅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看来自己不小心打扰到它睡觉了可能。

    可是师尊的槿溪殿内怎么会有小羊呢？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灵婴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但还是连忙道歉。

    那小羊好像还没消气，直接朝灵婴扑了过来。槿溪殿从来没有进过外人，此时师尊又不在自己身边，小羊恐怕是有些反应过激。灵婴看着眼前扑过来的小羊，就好像以前村里的那条疯狗，于是赶紧撒腿就跑。灵婴跑到哪里，小羊追到哪里。

    后来灵婴跑到桌子旁，那小羊直接就跳到了桌子上，哼唧哼唧地叫了起来。

    不好，那可是千里远的泉水和万年前的墨石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灵婴想要护住那砚台和泉水的时候，全都被它打翻了，还没来得及写的卷轴上满是墨渍，完了！灵婴心里一凉，一字千金呢。眼看小羊要把那花枝也打翻，于是赶紧跑过去抱着花瓶，这可万万不行，师尊连碰都不让自己碰，如果弄碎了，自己恐怕不能正常地走出槿溪殿了。小羊见灵婴自投罗网，就径直朝她身上扑了过去。这一扑，它爪子上的墨水也全都弄到灵婴的衣服上和脸上。可是小羊扑过来后朝灵婴身上闻了闻，好像瞬间温顺了。

    不过，等到师尊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大殿内一片狼藉，墨水溅得到处都是，小白已经变成了小黑，灵婴也已经变成了小花脸。不过，所幸，那枝花还完好无损，瓶子里的水一滴也没少，也没有被溅上墨滴。

    结果就是，灵婴被赶出了槿溪殿，连同一份文房四宝，还有几册诗词歌赋，几册名言警句，外加《司理门弟子守则》。哦，对了，还有师尊的一句话，“全部抄一遍外加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