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那天之后，谢刈在的时候萧曼没有再找地方躲，但还是会选择待在离谢刈最远的阳台上。
谢刈也尽量在远离阳台的厨房和餐桌旁活动，因为每次他一动，萧曼身上的黑气就会陡地剧烈翻滚。
肖临看着好笑，回头给萧曼加了一道她喜欢吃的水蒸蛋。
虽然萧曼大多数时候只是趴着不动，但从黑气那不断涌现翻腾的频率上看，其实灵力消耗巨大，于是萧曼还要时不时的从阳台外来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拿点零食补充能量。
肖临还发现每次萧曼跨进屋之前都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黑烟滚滚。过了好一会，她才从阳台爬进来，一把抓过茶几上的东西塞进嘴里，再边嚼边爬回阳台，但刚跨过阳台门，吃到嘴里的能量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于是她又转过身，慢吞吞从阳台上爬进来。
如此这般几次来回后，就变成了两只手各抓着一把，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的，然后用胳膊肘在地上挪动的姿势前进，这样一来的确可以大大延长来回折腾的频率。
这样看着既好笑又可怜，本来肖临想帮忙的，但想着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适当的进行一下暴露疗法还是有必要的。而且萧曼一手抓了一把糖，另一手抓了一把肉干，还含了一嘴爆米花的样子爬着的时候，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坚毅神情，眉头皱着，嘴巴抿着，像是在跑马拉松的最后十米，莫名励志。
众鬼也表示从来没见过这样有活力的萧曼，于是肖临这个把一部分零食放在阳台的提议被全票否决了。
秦小珂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余光瞥见小曼趴在一旁，苍白干瘦的手在茶几上摸索着，努力地在往嘴里塞吃的，她笑眯眯地摸了一把萧曼脑袋，说:“加油！”
又过了几日，萧曼已经不坚持一定要呆在阳台了，逐渐演变成了谢刈离她近了的时候，才会转头往阳台上爬。
渐渐的，萧曼再听到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熟练地往茶几上一伸手，随便抓一把东西往嘴里一塞，接着在转身的间隙再抓一把，然后往阳台外爬去，虽然动作一点不慢，但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丝毫不见慌乱。
“事实证明，懒给人无限勇气，躺平让人无所畏惧。”林安泽评价道。
肖临:“……”他知道不对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萧曼这个扭头遁走的触发距离目测正在一点点缩小，肖临和众鬼默契地对此闭口不言。
等萧曼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她正一手胡乱往茶几上摸，抓了个空，头从茶几下露了出来，就看见谢刈正从购物袋里掏出她爱吃的东西，看来是正打算换上，这时谢刈距离她不过两米。
萧曼宕机似的愣在了原地。
空气凝固了一瞬。
谢刈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边上一放，飞快后退几步。
萧曼下意识转身往外爬，爬了几步，一顿，身上的黑气瞬间蓬勃而出，又很快逸散在空气中。
半响，萧曼顶着翻腾的黑气，咬咬牙转过身，气势汹汹地爬回茶几旁，猛地抓了一把，再飞快地扭头往外爬去。
肖临放下笔，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端着空了的杯子往外走去。
这天是林安泽和秦小珂一周一次的游戏日。
谢刈带来了一台游戏机，由于玩游戏需要大量的灵力来维持精准操控和灵敏度，才玩了不到五分钟，大boss血量还厚厚的，林安泽和秦小珂就软倒在了沙发和茶几上，和斜在沙发扶手上一字形睡着的猫形成了三角鼎立之势。
林安泽和秦小珂一周攒的能量只够玩一次，为了这一周一次的大战，这一周里其它时候他俩都进入了节能模式，跟猫大爷和小曼学的找个地方一躺一趴，除了吃饭眼皮都不动一下。
这俩现在交流都不用声音了，用眼皮打的摩斯密码。
等肖临去厨房接了水来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林安泽已经软得跟面条似的撅着屁股趴在茶几上，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拳头小幅度地摇摆，嘴里声嘶力竭但微不可闻地喊着加油。
秦小珂操纵着游戏杆，全神贯注地控制着人物闪转腾挪，在游戏里招式华丽地大杀四方，画面特效很是绚丽。
肖临在旁边喝了口水，站着看了一会。
在对战变得白热化，即将要分出胜负之际，秦小珂嘴里突然爆出了标准的国骂，“卧槽！不要啊……”
她的身影肉眼可见的渐渐变得透明，十几秒后，伴随着屏幕上大大的红色gameover的字幕，透明度为百分之九十的秦小珂也用和林安泽同样的姿势软倒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后来他俩开发了一边打游戏，一边操纵着爆米花等零食飞到自己嘴里来补充能量的骚操作。
看到这种爆米花瓜子满天飞的画面，肖临一脸麻木。
更夸张的是，众鬼受林安泽影响，吐出来的瓜子壳变成各种颜色的泡泡，渐渐的还玩出了花。
林安泽的是五彩的棉花糖，苏姝的是闪瞎人的鸽子蛋大的钻石，秦小珂的是儿童插画式的星星，老爷子的是不知道哪朝的铜版。
所以当他们在沙发上排排坐着看电影一起嗑瓜子的时候，那一排排的各种造型的泡泡在他们嘴边成了一条直线，汇入他们头顶上空，形成一团巨大的另类的云，铺满了整个天花板。肖临恍然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大缸中，周围是一群一动不动只会不停吐着泡泡的鱼。
某天，等肖临工作中途休息出来找水喝的时候，一打开门，就一头撞进了泡泡里，屋里的泡泡已经从上往下堆到了他胸口。
“你们就不能把这些撤掉吗？”肖临拂开堆到他脸上的钻石和铜钱，一脸黑线地问。
“不行啊，这个是垃圾啊，这个得让它自然消散，我们把垃圾消掉还得另外费灵力，得不偿失。”秦小珂眼睛紧盯着屏幕，嘴里吐出两颗星星，抽空解释道。
关于这个问题后来林安泽给肖临详细地讲解了一番，当时他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一脸严肃。
“首先我们要举个栗子。”他伸手从面前的茶几上捏起一颗糖炒栗子，“你看这个栗子本身它一整颗都是食物，我们把它抽出来的那一刻，它的肉和壳就都是一体的，忠实还原了原来食物的质感和口感。”
“但是呢我们和你们人类一样，都喜欢吃肉不喜欢吃壳，那它的壳怎么办呢？只能把壳分离出来，但这好歹也是能量，所以我们为了不浪费，干脆把壳里面的一丢丢能量转换成好看的东西，就比如我的棉花糖泡泡。”
说着他把栗子往嘴里一丢，腮帮子鼓了鼓，转头一张嘴，吐出来一块褐色的栗子壳，栗子壳在半空中迅速地变换形态，化成了一颗粉色的棉花糖，接着轻盈的往上飘，跟个泡泡似的。
“为什么是泡泡呢？”林安泽举起一根手指，“因为如果是实心的话，就会掉在地上，那就成了乱丢垃圾了嘛，影响观感，而且你又能看到，如果你看不到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
肖临嘴角抽搐：“怪我这双眼睛看到太多。”
“至于为什么只升到天花板却不会穿出去呢？”林安泽充耳不闻，继续自问自答：“那是因为现实世界的物品有着天然的屏障，这样在不干预的情况下，泡泡就只会堆到那里。”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环保和顾及你的感受。”林安泽大义凛然地总结道，末了，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肖临扶额，揉了揉突突跳动的额角。
“可降解的才叫环保，你这些泡泡要过好久才慢慢消散，你说它是泡泡，那为什么它戳不破，除了能往上飞它跟真正的棉花糖有什么区别？”说着肖临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去戳那一颗晃晃悠悠飘到他面前的泡泡，那颗颜色诡异的棉花糖泡泡穿过他的手指，继续往上飘去。
“哎呀，别在意那些细节嘛，你要是真的想要了解彻底的话，就只能亲身体验了。”林安泽说完，眨了眨眼。
“……”
肖临转身就走，边走边摸出手机给谢刈发信息：【晚上我俩出去吃吧，就林安泽念叨最多次的那家老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