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包子脸的白衣女鬼小曼呆呆地看着前方，片刻后，慢动作抬起手，一点一点伸向餐桌上的猫。
捏了捏猫尾巴尖，小曼顿了顿，忽然断电似的啪一下趴回地上。
众鬼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小曼今天可是迈了一大步，这是能量用完了，睡一觉，再带去晒晒太阳吹吹风就好。”小珂熟练地提起小曼往肩上一甩，蹦蹦跳跳地上楼去了。
肖临满头问号，“吹风晒太阳能补充灵力？”光伏风能充电，这么环保？
“不是恢复灵力是恢复精神。”苏姝手里的扇子摩挲着下巴，“小曼是高敏感，精神压力太大，以至于被自己困住走不出来。”
肖临掀了掀眼皮，这是他见过最严重的精神内耗。
次日，厨房里。
“火调小一点，放配菜，快翻，好，现在颠勺。”
肖临额尖渗出薄薄的汗，听到最后一句，手上继续着机械的翻炒，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在一旁空中晃悠的林安泽。
摊牌以后他也知道了众鬼的全名，小曼全名萧曼，小珂姓秦，秦小珂，阿泽全名则是林安泽。
至于老爷子，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只能先放下。
“哦，好吧。”林安泽挠挠头，“因为我之前去的都是大饭店的后厨，直接就把他们的做菜步骤告诉给你了，都忘了你是个厨房小白。”脸上一副对不起我忘了你是菜鸡的表情。
肖临额尖青筋暴突。
自从知道肖临看得见鬼，林安泽就兴奋得在屋里打转了一晚上。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看吃播和闻味道了，开始做起了把厨房小白培养成在山沟沟里深藏不露的民间大厨的养成系计划，等肖临学成以后打脸大饭店总厨的情节都已经设想好了。
肖临当然不知道他的计划，只是觉得反正不管他答不答应，林安泽都会在旁边挂着，还不如相信他这个蹲了无数个厨房偷师的资深吃货。
林安泽还自称有一个绝活，光靠闻的就能知道这道菜用了什么材料，什么调味，甚至几成火候。
菜炒好，一人一鬼看着盘子里灰朴朴皱巴巴的蒜薹，一阵沉默。
“……”林安泽缓缓捂住胸口，像是受到了极大冲击，一脸虚无弱地摆摆手，“不行，我要去老田家的店后厨洗洗眼，我要把他家那一手避风塘炒蟹看个五十遍。”
说完，落寞地从厨房窗口飘了出去。
作为不打扰他工作的交换条件，对于众鬼的追剧要求，肖临拿出了表哥送的乔迁礼物，一台高清投影仪。
按照说明书连好网络，再翻出一台旧手机下载好视频软件，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诸如时间的分配安排就由他们自己决定，据说是猜拳解决的。
投影仪弄好以后，不管什么时候经过客厅，总有几个身影在全伸贯注地盯着屏幕，客厅几乎一整天都回响着各种视频的声音，不过他工作的时候本来就习惯戴着头戴式耳机听课或者听音乐，影响也不大。
肖临听完一节线上课程，伸了个懒腰，刚把耳机摘下，就听到头顶传来说话声。
“小曼，我们出去玩吧！”
“不去。”
“为什么呀？”
“我只想躺着，死后本该长眠。”
“可是我们的灵魂还在，灵魂不灭，信念不消！”
“信念是什么，能吃么我生前的梦想就是能一直躺着，现在已经实现了。”
“唔，你说得也对，这个也是我其中一个梦想来着，不过我的比你的要求高了一点点，体验更好……”
接下来的日子，肖临便经常能看见出现在屋内外的萧曼，沙发旁的木地板上，砖红色的三角屋顶上，树下那片野蛮生长着零星野花的草地里……
秦小珂总是活力满满，几乎是走到拿就把萧曼抗到哪，不过她也没带萧曼走远，为了照顾她不想出门的心情，只在院子里的范围活动。
某天，肖临一手提着超市购物袋一手抱着猫回来，经过楼下院子时忽然听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顿住脚步，抬头朝身旁的树上看去。
秦小珂像只猴子一样双脚叉开蹲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又开始了他熟悉的碎碎念，而她面前的萧曼头朝下挂在树枝上，手臂和双脚自然下垂，像条晾在架子上的毛巾，垂下的长发和手臂在风中飘摇。
肖临不由莞尔。
虽然挺同情她的，但这样好像真的有效果，因为萧曼身上的黑气在经过这么多天的晾晒之后，的确淡了不少。
前段时间肖临收到一个谢刈寄来的包裹，是一个造型复古的木质音箱，当干净清澈的女声从这个音箱里飘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远处天边那朵被夕阳染成粉红色的棉花糖般的云，晕乎乎地漂浮在空中。
有了这个音箱以后，肖临每天便匀出来一点时间听听或舒缓或轻快的爵士乐。
后来他在小巷里的一个旧货店里淘到了一张实木的小圆桌和一把小巧的藤椅，于是打开音箱听歌的时候便会选择坐在阳台上。
阳台是个往外凸的半圆形，很是宽敞，肖临把淘来的桌椅搬到阳台，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在坐在那翘着脚翻书，有时候是他看不懂的哲学书，有时候是无厘头的搞笑漫画，不变的是一直有风吹来。
阳台另一头最近时常趴着一个用农民揣的姿势睡觉的白衣女鬼，阳光下丝丝缕缕的黑气变成了浅灰色，莫名让他想到刚出锅的馒头。
“呐，这是报酬。”说这话的时候，秦小珂蹲在阳台的雕花石栏上，递给他一片金黄的落叶——这是肖临让她带的书签。
萧曼不愿意出院子，秦小珂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想出去逛逛的时候就把萧曼托给他带着。
肖临逗她，问她要托儿费，耿直的妹子当真了，皱着脸苦思冥想，很是苦恼，于是肖临便让她带张落叶做书签。
他现在已经攒了有一小把，书都不够用了，这些落叶咋看千篇一律，细看却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大概便是它的颜色，金黄的恰到好处。
回过神来，肖临把书签夹回书里，翻过一页。
风不知道是从山那边还是海那边吹过来的，清爽中渐渐夹杂着诱人的焦香味，是烧烤的味道，油脂丰厚的那种。
肖临坐在阳台，坚持了足足五分钟，最后还是盖上书，拿起钥匙和手机，想了想，捞起越发圆润的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