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在开了眼的情况下，和一屋子鬼住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肖临边拿着喷壶在阳台上给盆栽浇水，边漫不经心地在心里自问自答：大概是膝盖插满箭的感觉吧。
比如现在。
“一想偷懒就去买盆栽，然后又给每个盆栽起名。”小珂在他背后小声说道:“而且还是个起名废，尽霍霍名人，什么香农啦、亚历山大啦、弗洛伊德之类的。”
“从他起的这些名字能看出来知识储备着实不丰富，都没能出九年义务教育课本的范围。”苏姝优雅地摇了摇头，“难道文艺复兴三巨头都不配在这个小破阳台拥有姓名？”
肖临：“……”
浇完水放下水壶，他去了卧室，从衣柜拿出新的床单被套换上，又转身出了房门，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塞进洗衣机。
身后二鬼还在八卦。
“还记不记得上次，这人嘴里念着洋葱土豆胡萝卜的，然后打开了冰箱——旁边的碗柜，哈哈哈……”
“还有还有……”
一阵窃窃私语后，又是一阵大笑……
除了喜欢在人身后八卦的背后灵，更令人心累的事情发生在他吃饭的时候。
现在吃饭又是一大难题，因为他要是自己做饭的话，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纠正自己的每一个步骤。
“盐放多了！”
“火大了！”
“不对不对，应该先下这个再放那个！”
“是蒜蓉，不是蒜瓣！”
“你这是土豆丝吗？这是土豆条吧！”
“你简直糟蹋了你老家带来的那些好肉，小白、小黑、小花他们死的好冤呐……”
连用电饭锅煮个饭，耳边都传来凉凉的一句：“这个水量是在煮浆糊吗？”
“砰”，肖临顿时手一抖。
“唉，连个勺子都拿不稳。”他低头捡勺子的时候，余光瞥到一旁的人影在空中摊手摇头……
某天，他实在受不了，去叫了个外卖，想着这样就能清净一点。
结果在吃饭的全程，头发卷卷的阿飘都在耳边唠叨：“地沟油，万年死尸肉，拖把洗锅，汤勺通下水道……你看这鱼肉都是红色的，说不定还不熟，线勾虫了解一下？”
肖临面不改色地草草吃完，当天下午趁带猫出去遛达的时候，偷偷跑去把那个卷毛吃货一直念叨着想吃的那几家店的点心默默地全吃了个遍。
当晚他做梦耳边都是：“糊啦……放那么多水是想淹死这把豆角吗……这只鸡生得把翅膀给它插回去就能飞走……”
他梦到自己手忙脚乱做了半天，端出来一碗黑乎乎黏糊糊的不明物，他一勺一勺痛苦地吃着，耳边还传来阴侧侧的声音：“这是万年僵尸肉，均匀地抹上地沟油以后，在下水道里面发酵了七七四十九天，吃了以后就可以很好地养活肚子里的蠕虫宝宝了，啊哈哈哈哈……”
这天，肖临打算简单地做个蛋炒饭当做晚饭。
从购物袋里掏出下午溜猫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的一小盒打折的什锦蔬菜，再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猪油和昨天晚上的隔夜饭，肖临起锅烧油。
挖一勺猪油放锅里化开，米饭倒进去，铺平，接着用筷子和锅铲把结块的饭弄散，随后把什锦蔬菜也就是青豆、胡萝卜粒和玉米粒倒进去一起翻炒。
调好味后，他把火调大了点，把蛋液倒进去，快速翻炒起来。
这期间肖临对耳边一直响起的360度环绕声噪音充耳不闻。
“啊啊啊！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糟蹋粮食！”在看到肖临最后才把蛋液倒进去的时候，卷毛阿泽气得一下蹦到了天花板上，发现过头了，又往下飘了飘，把脑袋从天花板拔下来，对他吼道。
肖临手上动作不停，边做边在嘴里念叨着：“这是家里的做法，蛋炒饭，饭要粒粒分明，蛋又要粘着饭。先把蛋炒了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手快一点的话裹在饭粒上的蛋还有着嫩滑的口感。不要被思维定式裹挟了，嗯。”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阿泽一噎，像突然被卡住了脖子，一下子变得安静如鸡。
蛋液下了后，肖临快速翻炒了几遍，一手把葱花往锅里一洒，一手关了火。
锅里的米饭冒着腾腾的热气和油亮的光泽，金灿灿的，加上夹杂其中的色彩缤纷的什锦蔬菜，看着非常有食欲。
把饭盛到在他刚在巷子淘到的公鸡碗里，肖临喜滋滋地把午饭端上餐桌。
身为吃货的阿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神情恍惚地飘到肖临身旁，愣愣地坐下，眼神涣散地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鼻子时不时抽动一下，闻着从肖临那传来的饭香。
小珂和苏姝在餐桌另一头窃窃私语。
肖临边吃饭边打开平板追剧，自动屏蔽了屋里所有不科学的存在。
要说屋里飘荡着的室友们对他的生活有什么影响，除了在他背后说他坏话，或者在他耳边鄙视他的厨艺外加念叨着各种美食，又或者一抬头一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无聊地在屋里乱飘的鬼影等等……影响其实也不大，就是对心理素质要求高了点。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过着。
傍晚，肖临站在家门外，把右手提着的菜换到左手，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进门以后走到沙发前，他边卸下右肩上的旅行袋，边偏头对包里说：“你真的该减肥了，你最近又胖了。”
没拉上链的旅行袋放在沙发上以后，露出了农民揣蹲在袋子里的猫，猫大爷瞟了他一眼，甩了下尾巴，扭过头，表示懒得理他。
猫的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他只不过是一开始下午带它出去溜了几天，结果现在就变成每天都要带它出门，跟养了只狗似的，而且它还不肯自己走，只要双脚一沾地，就立刻变成流体状，至于不带它去这个选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到最后他只能去翻出了自己的旅行包，把它揣在里面，到巷口就把它放在共享单车的车篮里载着兜一会风，等他要顺便去买点菜或者逛下街的时候，就把它放在包里跨在肩上。猫大爷在包里露出个脑袋暗中观察着周围，不吵不闹，是一只路人见了纷纷称赞的乖巧猫咪——只要不下地。
叹了一口气，肖临走进厨房，把购物袋里的菜码进冰箱。
手忽然一顿，肖临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菜往冰箱的最上一层递去，头顺势往上抬了点，眼角余光瞥向天花板的角落。
那里露出一小团黑色的影子，眨眼间就又消失了，快得像是错觉，但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好几次。
他手里拿着个西兰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