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午后，阳光从落地窗外探进屋内。
肖临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他边刷着手机，边从放在肚子上的薯片袋里随手抓起一把片薯片塞进嘴里，接着头一偏，努了努嘴，叼住放在一旁的特大杯奶茶的吸管。
离他搬进这个房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一开始放的豪言壮语，比如要早睡早起，规律生活，按计划完成工作，吃得健康，多运动，从今天开始做个努力向上的人等等，然后，第二天躺平，第三天躺平……
据说晚上没睡好意志力就会大幅度降低，他斜眼看向在沙发另一头的罪魁祸首——用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瘫着的猫大爷。
这两天他的熬猫计划已经升级了无数次，方法和姿势都迭代了n遍，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到后面的明目张胆，就差打起来了，仍旧收效甚微。
他家猫白天睡眠实在太好，根本不用酝酿，倒头就睡，不管被弄醒多少次，上一秒还急得要咬他，下一秒就打起了呼噜。
随后猫大爷开始反击。
第一晚，半夜三点，猫大爷准时站在他枕头旁边嚎叫，肖临越说它它就叫得越起劲，主仆俩吵了一架，最后肖临投降了，往后一倒，用被子捂住了头。
第二晚，肖临耳朵里塞着耳塞，打定主意不理它，他翻了很多帖子，都说猫叫的时候不要去理它，等猫知道召唤没有用的时候，就不会再做无用功。
但估计这些网友都没有遇到那种毅力特别强的猫，比如他家这只，肖临怀疑它是吃饱了饭来的，声音特别浑厚有力，幸好离隔壁家离这有点距离，不然肯定要被投诉。
猫大爷先是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叫了二十多分钟，看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就从他脸上踩过去，去了客厅。
肖临摘下一边耳塞，扒开被子仔细听了听，客厅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家伙，这是在补充能量回头再战，果不其然，吃饱喝足后它又跑到他枕头边，继续高昂地嚎。
后面他的记忆都有点模糊了，猫又叫了多久他不记得了，只知道梦里他掉进了鸭群，上百只鸭子嘎嘎叫个不停。
第三晚，行动再次升级。
这次它只在他耳边叫了几声，然后就开始在他的床上跑酷，做点对点的往返跑，速度越来越快，他捂着被子的头被踩了无数次，耳塞都给踢飞了。
最后它从房间里的大衣柜柜顶纵身一跃，接近二十斤的重量从天而降，正中肖临胸口，末了，始作俑者一屁股坐他脸上，舔毛歇息。
肖临:“……”卒。
至此，人类一败涂地。
连续几天失眠的结果就是他白天根本集中不了精神，一想静下心来就能感觉到心跳跳的又重又快，头上似有千斤重，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自暴自弃的一幕。
但他还是要面子的，等到傍晚众鬼开会的时候，他又会变成一个爱看书的文静青年。
想到这里他就更想叹气了，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
开会也开了好几天，阿飘们一如既往的离题十万八千里，除了第一句以外后面都歪到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话题上去。
爷子倒是没跑题，他只会找各种理由偷懒，一整晚都在楼下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寂静的夜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吱呀”声。
他还不知道老爷子白天藏在哪个角落，目前已知小珂是睡在院子门旁的路灯下——晚上屋里的灯关了以后她就会大字型往路灯下的地上一躺。
阿泽则是睡在橱柜里的泡面桶上——他把自己缩到茶包大小，趴在泡面包装上堆满了肉的碗中间睡得口水直流。
还有一个叫小曼的全身黑气缭绕的神秘妹子睡在他不敢踏足的阁楼上。
至于苏姝……上次是在古董花瓶里，虽然当时她在他转过身的下一秒就消失了，但是那诡异的画面冲击力太强，他不确定那一瞬间的反应有没有让她看出来什么，为了不掉马他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绿植插上了，也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换地方。
他也意识到了他屋里的这几个恐怕不一般，一般的鬼都会保持自己死去时的样子，从满大街各种千奇百怪造型的鬼就可以知道，想改变外貌没那么容易。
还有大多数鬼也不像他们这样能来去自如，从他们的对话里提过各自去过的城市，那都是近千公里外的地方，横跨了好几个省。
一些额外的“技能”，大多数的鬼也就是长个头发、把手拉到两米长之类的，再往上，像沈白桦那样升级后也就是能给自己打个光、加点特效的程度，连把自己的领带换成蝴蝶结样式都做不到，沈白桦还强调能做到他这个程度的已经相当少见。
而屋里的这几位，不但可以随意改变大小，还能随意改变外表。
苏姝可以一天换一身装扮，头上的簪子、衣服的质感和珠宝上的花纹，无一不精细。那天她从花瓶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脑袋是湿漉漉的，头发还不断地滴着水，跟个水鬼似的。
但按理来说现实的水是滴不到她身上的，只会从她身上穿过去，所以这是她的心理作用从而自动幻化成泡了水的幻象，就跟沈白桦的特效是一个原理，但难度明显不在一个等级。
其他几个虽然没有苏姝那样夸张，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区别，比如老爷子拄的拐杖有时候是玉石的，有时候是木质的，拐杖上的雕像也不一样。而阿泽的鞋子和小珂的手链也是经常更换款式。
更别说他们能越界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他们每次开完会以后有个轮流清理环节，开会中途造成的意外，比如东西掉地上，桌椅移位，窗户和柜门突然打开等等，他们随手一拂就能把东西归位，门窗关好。
总的来说，他觉得他们要是想的话，瞬间秒了自己也就是抬抬手的事。
但看他们认真地商量怎么搬家，注意着不影响到他的样子，他就对他们害怕不起来。
再说——肖临瞥了一眼沙发另一头的猫，动脚戳了戳它的肚腩，猫头猛地抬起，转过头眯起眼，给了他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抬起的爪子爪尖寒光闪闪。
他觉得他可能先死于他家猫的暗杀。
肖临又塞了把薯片。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本来他熬猫失败处于因为睡眠不足即将猝死的边缘，但是事情迎来了转机，猫大爷遇上了比它精力还充沛的小珂。
这妹子精力实在是太足，非常死缠烂打，经常神出鬼没的突然冒出来对它做鬼脸，又或者托着腮帮子往它旁边一蹲，等他家猫吃完猫粮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大脸直接和自己脸贴脸，瞬间浑身毛发都炸开，飞快地跑走。
妹子各种围追堵截，很快他家猫的身板就吃不消了，直接往地上一趴，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任由妹子在旁边蹲着拿手指戳它，它也只是甩了下尾巴，典型的吃软怕硬。
有次肖临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喝的时候路过餐厅，就看到丸子头女孩双脚扣在吊灯上，倒吊下来，拿手里幻化出来的狗尾巴草逗猫，猫大爷人立起来站在餐桌上，伸出双爪去抓那个狗尾巴草，体型看着好像是结实了一点，变成了一个灵活的胖子。
相对的到了晚上猫大爷就再没有这么充沛的精力，他半夜被吵醒的次数也渐渐减少，昨天半夜就只被吵醒一次。
看了眼歪着脑袋四仰八叉地睡得舌头都掉出来了的猫，又用脚趾摁了下它的肚子，猫大爷这下累的尾巴都摇不动了。
看来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肖临看了一眼时间，快下午6点了，便把桌子上零食拢了拢，扫到茶几下的收纳箱里，接着又理了理衣服，拍掉上面的薯片屑，坐回沙发上，摊开一本《人生的智慧》。他腰背挺直，背稍稍靠着沙发，长腿交叠，头微微低着，在落地灯暖色的光晕里泛着知性优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