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氏古董店
城市北区，张氏古董店。
“瓶，罐，尊等瓷器一般是由下而上两段拼接而成，移动时不能一只手提物件上部的脖子，要一手拿住脖子，一手托住底……”
古董柜子旁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正对着几个年轻学徒进行教导。
他的个子十分高大，穿着非常中式的衣服，古风感尤为强烈，可仔细看五官，能看出来是个混血，其头发已经全白，精神状态却好过很多青年人，应该是常年会坚持身体锻炼，虽有不少皱纹，也不显老态，有一种历经世事后淡然处之的儒雅。
老人便是张方同的爷爷，张凉居。
张家与梁家一样，都是市里的名门望族，后者是书香世家，有梁秋实这样的画坛名师先祖，前者则有点妙了。
一提到张家，人们首先会想到一个词：神秘。
张凉居二十来岁时，在业界崭露头角，开了一家古董店，当时他店里有大批上好古物，件件价值连城，眼红者派各种私家侦探查他的底细，却查不到任何线索。
他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世一般。
当然了，如果仅仅因此，也不足为奇。
奇的是，除了卖古物，张凉居还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
他可以进行某种玄妙的预测。
最开始，是在一次上流社会的晚宴上，张凉居遇到了商界某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与其有了一番交谈，在交谈中，直言对方不久后会有场灾难，对方当然不信，所以后来命中时，对张凉居一下子就敬畏了起来。
从此，大人物们但凡有些什么拿不准的事件，都会来找张凉居商量，具体是怎么样的形式，外人也不清楚，只知道确实是有不少人从他口中受益。
很多记者想就此专门采访张凉居，都被他婉拒了，他在媒体界有不少朋友，直接放出话来，张凉居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后来，他越来越有名气和地位，娶了一位妻子，妻子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后，因一场意外去世。
他儿子又给他生了个孙子。
也就是张方同了。
“……薄胎器皿，胎薄，质轻，娇气，更要小心对待，要双手捧底，忌用单手，尤其是瓶件，底足小，体型较长，还需要防风吹倒。”
古董店前几天新招了一批学徒。
本来教导这种事，有专人进行，不过张凉居喜欢多跟年轻人交流，也就亲力亲为了。“师父，我们知道了，您教教我们如何辨别各个朝代不同的瓷器特征吧。”
在店里，学徒们不会管张凉居叫老板，都叫师父。
他们刚入行，求知欲是最强的，况且面对的是业界元老级古董鉴赏大家，能跟他面对面进行讨教，机会非常难得，张凉居笑了笑，正要详细地往下说时，随从走了过来，向他递过一支手机。
作为一家古董店老板，张凉居平日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光是手机号码就有六、七个之多，当然了，每一个对应的联系人，关系也不一样。
有专门用来联系亲人的，有专门用来联系好友的，还有客户、一些生意上的伙伴等，一般来讲不是特别重要，他不会选择在跟学徒们讲授知识时接听。
随从递过来的那支，专为有紧急事情联络。
知道的人，不超过20个。
他接过手机，随后走到安静处，学徒们站在原地好奇地向他这边望，不知道电话里是什么内容，只知道师父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挂了电话，张凉居让学徒们解散。
二十分钟后。
待客厅里有了访客。
“张爷爷，真的很抱歉！方同是在我的科研所失踪的，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到他！”
梁博站在张凉居前面，十分诚恳地向他表达歉意。
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显然对好友失踪一事感到相当愧疚，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当时因为楼下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工作人员找他去解决，所以留下了张方同一人在房间，等问题解决，再上去后就完全找不到好友人了，打对方手机，却发现遗留在房间内充电。
好友莫名其妙消失了。
当下，梁博涌起不好的预感，他马上调取监控录像，才知道张方同上了天台，在吊床上躺了一会，从那上面下来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在一堆废弃的科研器材下，看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体积非常小，只有巴掌大的狮子。
梁博皱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科研所里还会有那样的小生物，视频里显示，张方同与对方在天台展开了一场追逐，最后巴掌狮踩到了一处安保系统的机关，身体向扶墙之外跃了出去，他竟然也跟着往外跳，看来应该是身体惯性，来不及刹住了。
也是在这时，梁博看到了最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原本，小狮子跟张方同一齐从高空跌落，下场就是落地摔死，但当他们处于高空中时，身体却好像飘在了上面，随后，身边的一处空间产生了某种“变动”。
他们便消失不见了！？
关于那一幕，梁博反复观看了七、八遍。
最后确认是事实无疑。
他马上暂停了自己所有的工作，迅速联系到了张凉居，来到张氏古董店见他，因为在梁博心里，对方是张家最有能力解决问题的。
在听梁博讲述此事的过程中，张凉居眉头紧皱，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而当梁博将那个视频放给他看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很有些复杂了，是那种带点惊讶，但不奇怪的表情，仿佛认为在半空中消失，并不诡异。
“阿博，这件事除了我，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到了张凉居这个阶段，毕竟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心态还是很稳的，得知孙子突然发生意外，虽然担忧，也没乱了阵脚，除此之外，心里似乎也有些底。
“没有，不过我想我们可能要求助于警方了。”
张凉居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表情严肃在思索什么，梁博见他好像是有某种想法，便没打扰，一直等到几分钟之后，张凉居抬头道，“这样，不要报警，方同的父母也不要告知，权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看梁博脸上表情惊讶，他又补充了一句似乎是题外的话。
“阿博，你相信张爷爷吗？”
梁博点头，“相信。”
“好，就按照我说的去处理这件事，至于怎么把方同找回来，你也别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放心，方同命硬，会没事的。”
梁博无法理解，“张爷爷，您是说，就让它这么安静地度过去……就这样？”张凉居的态度很肯定，“对，我会跟家里人说这孩子临时起了兴头，从你那离开后，直接买了机票又去国外了，应该能对付一段时间。”
“不行，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作为？”
想来张凉居自己也知道，刚才的说法无法让这个后辈认同，想了想，终于，他再道，“阿博，方同这一次失踪，是他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一次意外，避免不了。”
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很符合张凉居“命理预测者”的身份。
梁博并不了解命理。
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张凉居走到他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同是我的亲孙子，我最希望他平安，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外人帮不了忙，你先回去吧，也不要自责，切记这事千万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否则不是在帮他，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对张凉居这位长辈，梁博算很熟悉了。
以前小时候每次来张家玩，张凉居只要有空，都会跟他与张方同讲一些天文历史的故事，知识之渊博，在梁博所认识的长辈当中，无人再超越，对于对方，他确实有一股很信任之感，尽管这一次其处理事情的办法他不能够理解，不过他相信，其中是有苦衷的。
“……好，张爷爷，我不会把事情透露给别人知道，但我自己还是会再找找线索，如果找到了，第一时间联系您。”张凉居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反对：“你有心了。”
目送梁博走后，他马上回到自己办公室。
先是拿起桌上的电话向随从指示，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除了他自己走出房间，任何人、任何事不得打扰，随后，他又进入办公室内一道暗门，走进了另外一个空间。
在此处，有一个很大的保险箱。
按了十分复杂的指纹密码后，保险箱的门打开了，让人有点意外的是，如此贵重的安保工具，所装的，竟然只是一堆看上去很朴素的书籍。
张凉居搬来了一张椅子坐着。
开始一本一本拿了书出来看。
他看得废寝忘食，偶尔也会把眼睛从书本中移开，作思考状，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几个小时，由于有他之前的吩咐，任何人事都没有干扰。
最后，他双手终于合上了书本。
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等回到张家别墅时，儿子、儿媳还没睡，张凉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张方同从梁博那里离开后，直接去了机场，关于这一点，张父、张母倒是没有起疑。
反正他们儿子一贯都是那么我行我素。
这次，不知道是又跑到哪个国家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