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云崖山的海拔虽然不高,但是很险峻。后山密林繁茂,人迹罕至,在这个时节白天都有着刺骨的寒意,更何况是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星杳还好,灵体状态的她并不会有太多对外界的感受,而且,她并不觉得这里还能比落英院古树下的冰柱更刺骨。而祁时暝一介凡人,现在的修为也并没有多大建树,身形显得单薄了一点。
但是他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星杳因为是灵体对于周遭事物的变化敏感了点,她可以清晰的体会到祁时暝现在全身都在紧绷。
“知道现在自己有多弱了吧。”星杳语气中带来丝得意,嗐,没办法,谁让现在的大反派有点弱鸡呢。
祁时暝没有说话,在夜色下也不看不清细微的神情。只是被踩在脚下的落叶碎裂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星杳伸手结决放出了一只灵蝶,在前面勉强照明引路,而她则放慢了脚步,晃晃悠悠往密林里走去。密林万籁俱寂,只有踩在脚下细碎的声音传来,在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师傅,这是什么?”
“唤灵蝶,既可以照明,也可以感受到细微的灵气。日后,你阿姐会教给你的,不用问我。”
祁时暝:“”
没走多久,星杳就停了下来。他们现在不过只是处于密林的边缘,前面再往深处渐渐有了雾气。
唤灵蝶落在星杳手上,顷刻间化为星星点点散光向四周落去,在落下的瞬间也唤醒了沉睡在这里的居民。
“阴喙鸟,以吸食腐烂的尸气修炼,常年活动于夜晚,身法敏捷刁钻。而你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清理掉它们。”星杳往后退了一步,让祁时暝一个人站在了前面。
阴喙鸟一只只腾空而起,全身漆黑,身体又庞硕,头很小,但是喙又长又细,有一些上面甚至带了丝丝血迹。阴喙鸟的数量很多,一只又一只,一群又一群,最后是乌压压一片在低低盘旋。
星杳没有说数量,只是说清理掉,她现在需要祁时暝提升自己的能力,但是你要让她作为一个师傅教他剑术打招,那真的是在为难她了。又所谓实践出真知,星杳觉得自己亲自上手就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阴喙鸟算是比较低级的小怪了,处理起来最多是让祁时暝受点皮外伤,中点毒,不会危及生命。
祁时暝回头看了一眼星杳,眼神十分平静,毫无波澜,只有微微抿起的嘴角泄露出一丝丝情绪。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召唤出了自己的剑。
一般修道之人都会有自己适合的法器,依据习惯和身法皆有不同,当然也有人的法器有很多。
法器分为本命法器,和锻造师制造的法器。本命法器是在修道初期结魄进入修道时,由神魂凝聚而成的法器,一般也是最适合自己的法器。本命法器由神魂凝聚,可以随着后期神魂的强大而更加厉害,二者相辅相成,当然也一损俱损。
星杳倒是没想到祁时暝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是一把剑,泛着暗黑金属光色的剑。
其实在小说剧情里,祁时暝很少使用过这把剑,或许是很少在人前使用,他用的是江沅离开金家时送给他的一把剑。尽管最后这把剑再一次大战中毁掉了,他也只是换了另一把普通的剑。而本命法器,几乎很少现世,倒是都让星杳快忘记了还有这一回事的存在。
在祁时暝召唤出剑的同时,阴喙鸟也同时扑了上来,乌压压一片,像一座大山。
“在剑不好用的时候,想想那天我教你的咒决,火可以试一试。”星杳云淡风轻的说完这句话,就缓缓消失身迹,不见了踪影。
星杳发现有些东西,哪怕在小说中没有提及,她也会再看见的时候就想起来,这是原身记忆里的本能吗?
她现在准备往密林深处走走,以灵体隐匿,只要再封了身上轻微灵气的波动,那就不会引起其他东西的察觉。不知为何,这云崖山本坐落着云崖寺,按理说是佛法普照的地方,可是后面这密林却总感觉有些东西蠢蠢欲动。
这其中,怕是有些其他东西。
越往里走,便越看不清东西,密林中是弥漫的雾气,但是星杳无法体会到这浓重的雾气到底是什么,气味,温度,触感,她能感知的实在是有限。
不过这也有好有坏,雾气倒是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另一边的祁时暝,感觉到了星杳的离去,平静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在他挥剑斩杀第一只阴喙鸟,喷溅出来的液体溅到了脚下,祁时暝走上前去,站在血泊中,泛着毒气的靴子,让他墨黑般的瞳孔隐隐泛起了红色。
墨黑色泛着暗红的眼眸,静静望去,像一片琥珀,华贵璀璨下,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没人能在剖开琥珀之前,提前知道琥珀里到底有什么。
祁时暝在金家私塾里面也学过一些武术招法,所以他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拿到剑的那一刻他就动起了手,毫不留情。
只是以前在私塾学的那些太过于纸上谈兵,他没有一会就落了下风。阴喙鸟的数量太多,而且极其灵活刁钻,每扑上来的一下都像是不要命一般,这乌压压的一片狠狠刺激着祁时暝的神经和身体。
阴喙鸟被激起,闪动着翅膀,引起了林中一片喧嚣,在黑暗中它们绿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阴喙鸟被杀急了眼,不要命的飞扑上来。低头间,祁时暝喘着粗气,他能看到乌压压的一片血红困在他周围,而识海里那片看不清的地方,似乎也在慢慢清晰起来。
他突然像是怔住,在抬眼的时候,出招便完全没了套路招数可言,就像是完全在凭借本能,在厮杀。每一次出手都是一招制敌,有时候哪怕冒着自损八百的风险,也要伤敌一千。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下有一大片阴喙鸟的尸体,每一只都是一击毙命,而祁时暝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却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兴头越来越足。
夜越来越深,似乎只有一点月色还在光顾着这个大地。不过片刻后,连月色也被遮蔽,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昏暗
星杳回来的时候,原以为祁时暝会后退躲起来,可是眼前的一幕不免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地上已经没法落脚,一片狼藉,流着血的阴喙鸟尸体堆成了有些高度的小山,仅剩的阴喙鸟在低空缓缓盘旋,不时发出惨烈的叫声。
而那个唯一站立着低垂着头的人,身上一片血污,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手中的剑泛着寒光,上面沾满了痕迹,脊背挺得笔直,却又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弱不禁风。
星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知道,祁时暝没有用火,全都是剑伤。而且她刚刚在密林里面迷路了,回来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一点,祁时暝不会一直鏖战到现在吧
“你回来了啊。师傅你别急,我马上就可以把它们都杀光了。”祁时暝在看到星杳的那一刻,抬起头,像是浅浅微笑了一下,又像是不知名的嘲讽。
星杳觉得他疯了。果然是书中最大的反派boss,真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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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时暝受了伤,这几天都在静静修养。星杳这次没有用灵气补养祁时暝的身体,而是完全靠着祁时暝自己体内的练气复原。
而自从上次密林事情以后,祁时暝的修炼有了很大的进步,星杳明显感觉到灵气的波动变大了。只是祁时暝似乎变得“开朗”了一点,会偶尔对她弯一下眼角,也会有时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摇头,可是这样的祁时暝太不对了,不对到让星杳有点心里发虚。
“上次的事情,你在怪我吗?”星杳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祁时暝。
她想来想去,还是要主动出击。
“我怎么会怪师傅呢,师傅是在锻炼我的能力,让我自己成长。”祁时暝躺在地铺上,背对着星杳,语气钝钝得出了声。
“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星杳很肯定,她看过剧情里的祁时暝什么样,看过现在的祁时暝什么样,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从来。“你不会以德报怨。”
祁时暝翻身坐了起来,和星杳面对面而视,眼眸亮的像是有一道光,可以让星杳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仿佛掉入了一片深海,沉溺于此。半晌,祁时暝淡淡的笑了一声,“师傅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我知道自己的定位和作用,师傅想要的我便一定会做的。师傅不用觉得我是个累赘,我不会怨恨师傅,也不会感激。我们是各取所需对吗?”
对不对
星杳心里一团乱麻,她觉得她把自己绕进去了,什么狗屁玩意,她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啊,她为什么要在乎祁时暝在想什么,她只要最后安安稳稳的解决掉血契,然后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就够了吗?
是的,这就够了。
“这几日你跟着江沅好好学点基本功,五天后我们再入密林。”
“好。”
祁时暝在和星杳告别后,就从房间出来了,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庭院中。
他现在还能清晰得回想起初见的第一面,星杳就像个不染尘世的仙子,那么鲜活明亮,好像一下子就可以照进他的生命里。可是她又那么若即若离,那么高高在上,每一次的对话和举动都是在告诉他,他不配,他的身份地位。
可是言行举止之外流露出的微笑和阳光,总是又在不经意间让他看到希望,一种他现在还不能明白的“希望”,他在希望着什么呢?
祁时暝垂下头,摩挲着手上被她包扎过的伤口,心里总是会回想起那清凉的触感,又带着一丝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