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想再见
“妈，谢霄之前一直在国外上学，是因为谢叔叔和阿姨都在国外工作吗？”
“怎么突然问起人家的家事？”
“没怎么听谢霄提过他爸妈，不像我整天把妈妈爸爸奶奶挂嘴边！”惠顾躲进了顾念的怀里，其实她是想多了解谢霄一些。
顾念让女儿躺到她腿上，回忆着这些年从谢伯嘴里听到的。
“谢霄的爸妈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谢霄跟他妈去了国外。乖女儿，咱们两家虽说有交情，但每家都有自己的私事，人家不提，咱们也不过多去问。这事大概是谢霄心里难愈的伤痛，你可别跟他提。”
惠顾点点头，她彻底明白那晚谢霄的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小时候，十年前他从渔村爷爷家离开时吗？惠顾忽然心疼了，那个为自己打架弄的满身泥的小哥哥，离开那天她连句再见都没说上。
“妈，一起睡。”惠顾扯扯顾念的袖口，女儿一撒娇，惠强今晚注定独守空房。
谢霄来渔村的第三天，天公不作美，落了小雨，店里客人不多，两位劳动实践者已把每张桌子每把椅子擦的光亮，老板表示很满意。
坐在吧台理账的惠强突然来了个主意。
“两位同学有没有兴趣学做面啊？”
“可以吗？”惠顾开心极了，厨房可是顾念明令禁止惠顾进的地方。
原因是小时候一次被烫的经历。那时惠顾刚学会走路，顾念想着女儿不用一直抱着牵着了，她能腾出手给惠强帮忙了，未料想转个身的功夫惠顾就打翻了一锅热汤，好在是朝她在的另一侧洒的，只是溅到脚上几滴汤渍，可小孩子细皮嫩肉的，哭的撕心裂肺，给两口子心疼的即刻歇业抱着女儿去医院。
疤没留在女儿身上，却烙在了顾念心里。
于是听到这句话，顾念的反应是:“你再把她给烫了！”
惠强说:“女儿大了，不会再毛手毛脚了。”
“对对，妈，我想学。”
看惠顾迫不及待，谢霄也跃跃欲试的样子，顾念也不便再阻止，只是一会叮嘱一句，“你们小心烫！”一会又喊一声，“不行了让你爸来！”
这充满爱意的氛围，谢霄很享受，也让他很羡慕。
“小心溅出来水。”下面时，惠顾提醒道。
谢霄也拥有了独属于他的关心。
惠强准备的是半成品，他们只需要把面、配菜煮熟，调味，摆盘就可以了，所以成品还挺像回事。正巧，谢芸来了店里，就当了回“小白鼠”。
“姑姑，尝尝哪个好吃？”惠顾眼巴巴瞧着谢芸手中的筷子，期待着她会先动哪一碗。
谢芸看看谢霄，要夸肯定得夸惠顾啊！但这小子依旧不上道，看不懂她的眼色。
没办法，只能自己尝了，谢芸凭着对自己侄儿的了解，分别尝了一口后就辨认出了，难吃的是只会泡面的侄儿做的。
看着谢芸姑姑推拒谢霄的，对自己做的连连赞叹，惠顾觉得很有成就感。
不过，她也想要尝尝谢霄的手艺。
面前这一碗面，卖相可比她的好多了，每一片青菜的大小、朝向、弯度都一致，五块小排像军训列队一样摆在碗中央，很适合强迫症患者食用。
但面条入口，又苦又涩，不知放了多少盐，错洒了多少醋。
都怪爸爸的口语教学，如果能直观些，加上指认调料瓶，讲明调味顺序，将“适量”具体化，谢霄一定能够做好。这轮比试确实便宜了她这个店长的女儿，毕竟从小待在店里，虽然没有实践机会，但眼睛记住了步骤，胜之不武。
谢芸也不是单纯来蹭饭的，她是向顾念要答案的，毕竟要照顾人家女儿也得征求同意呀。这个问题顾念已经想好，两个人聊的十分愉快。
晚上，雨越下越大，惠顾听到奶奶跟爸妈说她腿又疼了，本来奶奶常年在水里工作就有老寒腿的毛病，这下受了伤，阴雨天更不好受了。
惠顾悄悄溜进奶奶房里，刚刚热疗过伤口的奶奶已经睡了，她又给奶奶身边放了个暖水袋。
回到屋，手机里多了条谢霄的信息。
谢霄:【睡了吗？姑姑明天上午十点值班坐诊，我们会走很早，不能当面跟你说再见了。】
惠顾:【你跟姑姑一起去医院复查吗？】
谢霄:【会去。】
惠顾:【一路平安！】
谢霄:【晚安！7号见。】
惠顾没有再回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的全是十年前他不告而别后自己念叨了小半个月才开始不提他的事。
失眠的她又拿出自己的小本，写下了一段文字，最后一句她用嘴叼着笔思考了很久。
“如果‘再见’有机会留到以后补，我希望是我亲口告诉你‘想再见’。”
惠顾点亮手机屏幕，推想:那天回来姑姑开了近六个小时，明天十点到，那岂不是四点就要走。
她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要赶紧睡了。
好像刚闭上眼睛，闹钟就叮铃铃响起，怕吵到家里人，她醒的快，关的匆忙。
迅速穿好衣服，抓了抓头发，戴了个蓝色针织帽，蹑手蹑脚下楼，雨势小了些，她出了门沿着狭窄的小路往谢爷爷家跑。
谢芸姑姑的车还停在门外，赶上了！惠顾心里莫名的激动。
紧接着，谢霄和谢爷爷一前一后出来，祖孙俩相对站着，看到这个场面，惠顾停住了脚步。大半夜的，她这么贸然过去，不太好，而且谢霄和谢爷爷许久未见，刚相处不到三天又要分别，肯定有许多话说，惠顾轻声的退回了墙角……
风很冷，拖鞋挡不住雨水，也很凉，她听不清那边的人说话，但听得见车子发动的声音。
谢霄走了，她又没有来得及说再见。
可是她明明有机会的啊，刚露出半颗脑袋的她，看见谢爷爷转身，又慌张藏了起来。
她贴着墙角，手中的伞从头顶滑下，突然很生自己的气，不是才说过要学着勇敢吗？怎么连句“再见”都不敢过去说。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谢霄的消息。
【7号，我去车站接你，顺便帮你回宿舍搬东西。】
惠顾点开回复框就想打字，瞄到屏幕顶端的时间，刚过四点，现在回复，谢霄会不会猜到她来了？
犹豫了会，她关上手机，合上伞，往几米处的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