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上古之末，战争四起，整个天健大陆水深火热，谁也逃不掉。
在这样的时刻，帝江接走了朱厌。
虽然说朱厌现见天下兵，但现在天下兵又不是朱厌的问题，是整个时代各种各样的问题堆叠至此而引起的。
可就是有人迁怒朱厌，为免朱厌灭族，帝江将朱厌送至青丘。
那个时候，连帝江也只能选择解尸。
后来，青丘避世，朱厌主秘密为之镇守出入，以报当年之恩。
现在，朱厌少主答应青丘无相，以其之死拜谢青丘万载恩情，自此以后，朱厌一族再不欠青丘分毫。
他们可以自由了。
这些，青丘无相想告诉凰霄，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夜深后，季三简猛然拉开窗帘，她道：“我这房间阳台是什么刷新点吗？”
“刷新点是什么意思？”
季三简没脾气地摇摇头，她侧开身：“进来吧。”
无相踏进她房间，左右打量着：“她怎么不在你这？”
“你和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还不知道吗，她的性子，一不开心就去闭关。她在顶楼打坐闭关呢。”
“我还以为你能劝好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季三简给无相倒了杯茶，“无相，我没立场说什么。我只是命好，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可你命好就足够了。”无相饮尽那杯茶。
有绝世天赋心性相生，有一洲之大宗庇佑，有肝胆相照之友人共担。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季三简那边，可青丘能有什么。
妖族唯一的真正神兽血统，说是统领帝江小洲，可有几族能服，留给无相的是四分五裂。
后来，无相坐在大楼的楼顶一整晚。
这片瓦下方，是层层叠叠的大阵，大阵阻隔了一切，可凰霄还是能听到她的呼吸。
像很多年前在青丘里，她拉着大家陪她玩捉迷藏。
青丘皇室唯一的小太子才刚刚化成人形，那么多狐狸里，只有她修为最低，她的呼吸声早就把她卖了。
不过无相太子还是赢了，因为整个青丘都很喜欢她，喜欢她笑，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喜欢她趴在别人怀里撒娇。
青丘太子四个字，是整个帝江小洲，无数妖族生灵的现在和未来。
她无二解。
青丘的狐狸生来皮相极好，无相又矜贵，一双狐眸揽尽灵动巧思，哪怕是青丘里，也再无她这般的狐狸。
这一夜后，青丘无相突破金丹境巅峰，挟神器般若踏足元婴境。
元婴境落雷那一日，四羽城动，满城庆贺无相太子晋升。
青丘狐族，威名无双。
而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无相渡劫的这一天是季三简对上陆离复荣的战局。
若说无相的手段不光彩，季三简也好不到哪里去。
操控人心，以世家最后的情义为挟，她又何尝干净。
就是这一场比赛，陆离世家和青雀商会都来观战。
自然，引起不少议论：
“青鎏公子的腿好了？”
“听说就是眼前这个丹修治好的！”
“季简？！”
这一刻，全场都在传播着季三简的名字，而从这一刻开始，鹿鸣城中所有势力都会听到季三简的名字。
她将被记得！
陆离复荣拔出剑：“战胜我，我知道你可以。”
从今天开始，季三简的丹道和剑道将一同扬名。
从此以后，青天长日之下，都将听闻季三简的名字！
陆离复荣拔剑杀向季三简：这是他最后能做的：输给她，偿还她的人情，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无亏欠。
这样他取回那把剑的时候，是不是就有足够的勇气站在她面前？
然而，季三简说过，她从不是什么好人。
桀炉骤然放大，大到足够遮盖场地，足够遮住所有人的视线，然后它降落。
将季三简和陆离复荣罩在其中。
“你…”
“你看好了。”
季三简拔出剑，她向来不佩剑，这剑还是抽签以后现找陆合明借的。
“我只给你演示一遍，你能记住多少是你的事。”
陆离冲道在她的精神识海中舞动剑诀，她同样。
这是真正的阳陆剑剑法！
陆离复荣掌握的规则不可遏制地被牵动，不可见光围绕着季三简展开。
这里是桀炉的炉体，这里没有光，但陆离复荣从未见过世间有这般颜色。
哪怕没有世间的折射，她自己也是光体，她足够可以凭借自己手中的剑斩破黑暗！
最后，季三简的剑尖指向他：
“我曾听闻一句话，今天送给你：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陆离复荣，愿你有一天能成为自己的光。”
陆离世家由衰败走向繁荣的数十年里，陆离复荣皆亲眼目睹，他知道陆离世家是如何养育了他。
出卖尊严。
出卖陆离世家的尊严！
可出卖这一切的，是他的父亲！
他无法反抗自己的父亲，可他也不愿意再这么折辱下去，他想找到自己的道。
陆离世家失道不是因为阳陆剑，也许从很久以前，他们就忘记了真正的剑诀是什么。
“他还好吗？”陆离复荣问。
桀炉之下，外界无法探查，季三简展开自己的道统。
他站在地狱里，他不是人，也算不得尸体，他早就已经死了，可灵魂困于肉体无法解脱。
季三简道：“他当年为了揭穿百花王朝的阴谋，被百花主君投进弱水，后来被我带回人间。”
陆离复荣从未见过他，但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那在画像里也被抹去的先祖，连他的剑也知道——他的阴离剑在动。
不知是哀伤游子离家数百年，还是悲恸剑道真意失传已久。
阳陆剑和阴离剑遥遥相望，它们同为世间珍宝，兔死狐悲。
“我想帮他重回陆离家，”季三简道，“我想让陆离冲道的名字再现世间，我想他能以陆离家家主的名号与百花王朝大公主海棠成亲。”
“陆离复荣，你能帮我吗？”
“我能！”
陆离复荣的剑动了，桀炉升天重回季三简的腰间。
这一天，整个赛场的人都不会忘记这场对决。
光！
是最灿烂纯净的光！
也是最纯粹的剑道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