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阴谋诡计
夜幕中，一群时髦的年轻男女在灯红酒绿的欢乐场所里流连忘返。
他们各个面红耳赤，身上酒气熏天，彼此之间相互勾肩搭背，难分难舍。
在暧/昧的霓虹灯下，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扑朔迷离。就像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拍摄了一部粗制滥造的电影，周围暗得让人毫无头绪。
唐仁感觉自己应该是被迫进入了沈画眠的精神世界。
他的四肢不可再受自我支配，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顺畅闭合，只能一味地接受对方的记忆，来回顾当年发生的往事。
时隔很久，待周围的喧嚣结束，沈画眠摇晃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来到酒吧门口，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声响戛然而止。
也正是趁这个机会，唐仁才有幸看清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黑夜，冰冷的雨丝连绵不绝。
糟糕的天气对于繁华的城市而言，往往是一场别样的祭日。并且这种恶劣的天气，时常会给人一种灾难即将来临的错觉。
随着迎面的寒风袭来，饶是再怎么不情愿离去的年轻男女，也各自踏上返家的归途。
很快，身旁传来一位侍者亲切的问候，询问客人是否需要代驾的服务。
然而沈画眠一口否决，不顾侍者好心的劝阻，执意上了一辆自己开来的豪车。
火红的车身扬长而去，不久后便没入人海，在大雨和夜色的侵蚀下，车身上的朱红逐渐暗得深沉。
就在汽车行驶了几分钟后，没多久，女人胃里的酒精开始风起云涌，唐仁“眼前”的视线随即迎来一场天旋地转的变化。
眩晕，迷幻，所有可视的一切全都扭曲了起来。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糟糕的视角。
加之外头大雨倾盆，即便雨刷器已经在不停地工作，车窗前的视野还是变得越来越模糊。
“靠，该死的破天气。”
唐仁听到沈画眠有些懊恼地咒骂了一句。
面对如此恶劣的驾驶环境，正常人早就放慢行驶速度。可沈画眠偏偏不然。
她脚踩油门的力道丝毫不减，反而随着车内混杂的音乐振奋人心，车轮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
于是当车子经过一处十字的路口时候，在酒精和大雨的双重作祟下，沈画眠直接无视了头顶警告性的红色路标，飞速撞上一辆正常通过绿灯的白色车辆。
电光火石之间，两车一触即发。无辜的白车被狠狠地撞翻，车身受损，车架严重变形，里头坐着的一对夫妻不幸当场殒命。
鲜红的血液沿着汽车的残骸流了出来，混合着雨水，咕咕地流向红色的车前，场面一阵触目惊心。
沈画眠虽然也受了一些皮外伤，但安全气囊好歹保住她的性命，她只是幸运地昏了过去。
画画一转，唐仁的眼前已然是医院的布景。
沈画眠的额头包扎了一圈厚厚的白色绷带，她躺在病床上，无法轻易动弹。
每天，她除了要面对医生的例行检查，警察的严苛逼问，记者喋喋不休的拜访，更有遇难者女儿的强烈谴责。
这次事故的性质非常恶劣，酒驾，闯红灯，将人撞死，无论是哪一样都够她喝上一壶。
可是沈画眠不想坐牢，不想面对法律的惩罚，更不想接受外界对她的声讨，于是她向家里的长辈寻求了特殊的“帮助”。
凭借着沈家自身雄厚的家庭背景，沈画眠的父亲不惜动用他院长的权利，私自将她的精神状况往严重的方向改，就想以此来换得沈画眠开脱的机会。
她的母亲出身财阀，花了大笔的价钱，打点了一堆难缠的记者，勉强算是堵住了他们的悠悠之口。
而那个遇害者的女儿，每天三番两次来医院闹，吵得沈画眠根本不得安宁。听说后来她的父亲找了一批道上的人去警告那个女人。
至于他们后来动用了什么法子，沈画眠并不关心。
她只知道自那天后，她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来寻衅滋事的女人身影。
虽然出院后的几个月，她还是不幸地进了监狱，但因为有严重精神疾病的证明，她并没有遭多少罪。
相反，在监狱的第三个月，她就得到了保外就医的机会，以至于她在被警察送到第四医院后，遇到了一个令她终身难忘的男人。
唐仁在沈画眠的记忆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更为年轻时的傅学明。
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就跟刚入社会的青年，身上带着一股子书生气。跟在档案室里随手持刀杀/人的那个傅学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傅学明还只是一个刚从国外学有所成的精神科医师，并不是如今第四医院的院长。
他像是一道突兀而来的春风，十分巧妙地出现在沈画眠的世界里，照亮她当时灰暗的人生。
俩人的相遇、相知、相熟、相恋，就像是恋爱画本里被设计好的故事情节。傅学明凭借着俊逸的外表，柔情似水的呵护，步步为营，沈画眠很快被他的温柔所攻略。
她开始疯狂迷恋傅学明。
为了喜欢的男人，也为了自己将来的人生，她不惜再次动用家里的关系来洗脱自己的罪名。
她甚至给傅学明介绍资源，一步步将他推上第四医院院长的职位。
正因如此，她顺理成章地跟傅学明成婚，也因此过上了一小段“甜蜜”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幸福的假象，全都在她怀孕之后，一点点地在她面前揭露出阴暗的一角。
每到午夜时分，她总会做一个奇怪的噩梦。
梦里，雨夜，车祸，尸体残骸，血流成河……所有恐怖的一幕都交织在一起，让她身心俱疲。
每次从噩梦里挣扎醒来时，沈画眠浑身都冒着一股冷汗。那种被支配的恐惧萦绕在心口，压得她根本喘不上气来。
可沈画眠深谙这一切噩梦的始作俑者皆是她自己。
她不敢跟傅学明吐露心扉，也不敢说出那晚的真相，她害怕自己的伴侣在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后，会深恶痛诋地厌恶自己。
于是她忍气吞声，终日饱受噩梦的折磨，整个人日渐憔悴。
她以为时间会淡化一切，直到有一天，她不慎从台阶跌倒，意外流产后，噩梦里的残影终于不再甘于只在午夜梦回时出现。
它们开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明媚的白天里。有时是窗外一闪而过的血色，有时是镜子里突然不动的倒影，有时是枕边一记冰冷的触摸……
它们充斥在沈画眠生活中的每一个点点滴滴，并时刻占据着她的全部注意力。
面对如此怪异的现象，沈画眠一度被这些幻觉折磨得不成人形。
为了摆脱痛苦，她不得不向傅学明寻求帮助。然而对方只是说她生病了，需要回第四医院接受更全面的精神治疗。
之后唐仁看到的景象跟他在录像带里看到的情节大致相同。
一个原本没有什么精神疾病的正常人，因为做贼心虚，长期饱受幻觉的折磨，再加上长期错误地服用精神药物，沈画眠最终沦为傅学明阴谋诡计下的的阶下囚。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她亲眼看着那个曾经待她如掌中瑰宝的丈夫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他变得冷酷无情，残/暴嗜血。
在被关押的那段时间里，沈画眠经历了无数次电击疗法，蒸汽烫煮，针扎抽血……
凡是能折磨人的道具，每天都在她的身上上演。
她孤立无援，终日以泪洗面。直到临死前，她才得知道这一切原来不过是傅学明精心设计好的局。
从他接近她，照顾她，假装对她温柔，与她相恋成婚，再到怀孕流产，生病住院，沦为疯子……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报复当初那个雨夜她在十字路口犯下的罪孽。
“因为你的无知与任性，我的父母葬身于那场不幸的飞来横祸中，再无睁眼的一日。我的妹妹为了寻求正义的审判，被你父母叫来的那群混混无端刁难，最终遭尽欺辱，惨死街头。”年轻的傅学明面目狰狞地站在沈画眠的身旁如是说道。
他看待地上匍匐的女人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目光里满是浓浓的恨意。
“沈画眠，你以为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真的爱你？不，你错了，我从未爱过你。和你结婚，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报复你。”
“当年要不是你的父母帮你做了假的精神鉴定，你以为你能躲过法律的制裁？”
“既然你这么喜欢装疯子，那不如我就顺带帮你一把吧，画眠。哦不对，在医院的话，你的名字可是失去了任何意义，接下来我怎么称呼你呢？ak-26？这个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当傅学明亲口告诉沈画眠全部真相时，那锥心的刺痛并不比那长期的噩梦带来的伤痛少上几分。
她无法接受枕边人背叛自己的事实，可沈画眠无力反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望着傅学明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
再后来，不甘的执念与强大的怨气杂糅在一起，一度导致沈画眠成了医院里飘荡的孤魂野鬼。
每当她听到有人喊到ak-26这个代号时，总会激起她心中的浓浓杀意。
至此，她成了一个只会盲目杀/戮的怨灵，在这个困住她身躯乃至灵魂的精神病院里，不休不眠，永无止境。
唐仁冷静地看完了沈画眠的回忆，总算大概明白当年所谓的真相。
对于她的悲惨遭遇，虽然傅学明的做法很是残忍，但唐仁同样也无法做到同情沈画眠的地步。
毕竟这是她当初犯下的“因”，就必须由她一人来承受罪孽带来的“果”。
看到这里，唐仁终于不再受沈画眠第一视角的支配。他的意识被剥离出来，整个人站在一处空旷的地带。
沈画眠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浑身充斥着浓郁的黑气，眼里满是凶光。
俩人四目对视之间，下一秒，沈画眠的身影骤然闪现到唐仁的跟前。
她的黑手抵在唐仁的胸前，尖锐的指甲瞬间突破病服的界限，正一点点嵌入他的躯体。
唐仁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表面传来的阵阵痛意，他疼得直皱眉头，却又无法轻易逃离沈画眠的手掌心。
“怎么样，亲眼见证我的过往，你怕了吗？”
沈画眠阴森森地盯着唐仁苍白如雪的面庞，希望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该有的痛苦之色。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沈画眠迫切希望有人能体验一把她曾经被傅学明折磨时的绝望。所以当唐仁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时，她会感到一阵身心愉悦。
尖锐的指尖逐渐深入唐仁的心脏，只差一点，沈画眠就能彻底刺破男人的心头血。
此刻女人脸上骇人的笑意越发诡异。她望着唐仁逐渐失血的苍白脸色，冷不丁道:“在这个破地方当了这么多年的鬼，我时常怀念当人时的滋味。反正你在这里也没多少活头了，不如我今日就将你的身体占了去，你说好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沈画眠一把揪住唐仁的心脏，用力一捏。
“啊——”
空旷的幻境里到处响彻着唐仁痛苦的嘶吼，他疼得整个身子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下一秒，唐仁的心口处蓦然传出一道刺眼的强光，一道无比刺痛的电流触感紧随其后，瞬间涌向沈画眠的全身。
本来都快得手的沈画眠不得不就此停下来，一脸惊恐地盯着唐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