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影重重
“你怎么突然对这幅画开始上心了?”唐仁不禁好奇道。
在他的印象里,顾投应该是那种不识人间烟火,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怪物才对。
这会儿怎么也对这凡物来了兴致?
当真是稀奇。
顾投笑而不语,他似乎预料到唐仁会这么问,于是他等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偷偷伸出自己刚才粘过红色颜料的食指,凑到唐仁的鼻尖,问:“闻闻看,这是什么味道?”
唐仁一脸狐疑地凑了上来,用鼻子仔细端详顾投食指间残留的气味。
那种熟悉的、混合着铁锈般的气味很快扑鼻而来。
“这是……血?”
半晌,唐仁面前的表情赫然一变。
顾投满意地打了一个响指:“对,是血,而且还是人类的鲜血。一个以血作画的画家怎么看都值得令人怀疑。唐仁,你不妨再猜猜看他是拿谁的鲜血来当作颜料的。”
唐仁盲猜:“总不可能是霍戬的吧?”
若真是他猜测的那样,那这件事可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顾投亲密地搂过唐仁的肩膀,俩人一同跟在大部队的身后。
顾投边走边对唐仁分析道:“其实是不是霍戬的血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血作画的那个人。既然秦淼有意要带我们去看那幅诡异的人像画,我们不妨先跟过去瞅瞅,看看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唐仁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肩膀上搭来的那只手臂,随即转过脑袋,小声地警告顾投:“喂,你走路就走路,跟我这般拉拉扯扯作什么!”
俩个大男人如此亲密地搂搂抱抱,对外影响很不好!
偏偏顾投直白地反驳道:“谁叫你走路一阵哆哆嗦嗦,跟个老头子似的,我这不是怕你摔着,得好好扶着你才行。”
唐仁:“……”
别拿他昨天的病态来掩盖他今天的正常!
“你真不松手?”唐仁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松。你就算咬我也不松。”
顾投的脸上明显能看出一阵洋洋得意的笑容,他吃准了唐仁不会拿他怎么样。
被对方这么一刺激,唐仁还当真低下脑袋狠狠地咬了一口顾投的手腕。
结果这一口咬下去,唐仁的脸色瞬间变得苦不堪言。
真是活见鬼了,这家伙的骨头怎么跟石头一样硬……
他的牙齿咬的好疼!
唐仁见挣扎无果,又自知自己肯定说不过这个赖皮鬼,他索性作罢,任由顾投一路亲密搂着他前往那间藏有诡画的密室。
密室是在大别墅的负一层,要从旋转楼梯的一个隐形小门走下去。
入口的位置很隐蔽,是一道暗红色的小木门,不到一米的宽度,仅能一人通过。
十几个人原本还成排浩浩荡荡地跟在秦淼的身后,可到了这里,大家只能乖乖地排成长龙状,一个接一个地从小门进入,一路沿着向下的楼梯步步前行。
秦淼开了墙壁上的开关,一下子驱走地下室的所有黑暗。
向下的楼梯大概有四五米的深度,走完这些台阶,底下的空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不再那么狭长拥挤。
地下室有一段时间没人进入了,空气里头飘着一股子发霉的气味。
众人走了一小段的距离,直至秦淼来到一扇黑色的木门前,大家这才停下脚步。
秦淼转身对众人交代道:“那间房子放了很多杂物,恐怕容纳不下多余的人,你们要不一个一个进去看?”
众人皆无异议。
虽说这次是大家一同来看那幅画,可其中牵扯到重要的生存线索,秦淼的提议既免去了拥挤的尴尬,又防止有人发现生机被人捷足先登。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便成了玩家轮流进入那扇门一睹那幅诡画的芳容。
胡肆胆子大,加之他心急获得线索,故而他率先进入那扇木门,随后一把掀开画架上的黑布。
岂料当他看到那画框里的内容后,胡肆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冽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种鬼地方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肖像,正是他的母亲言清。
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拿着细长竹鞭狠狠抽打他的恐怖画面。
“啪——啪——啪——”
昏暗的小黑屋里,竹鞭挥落在肌肤上的声音历历在目。胡肆盯着诡画怔在原地,不出片刻,他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开始一点点地渗出来。
“妈……妈妈……我错了。不……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记忆中仅仅才五岁大的“胡肆”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瘦小的身子阵阵瑟瑟发抖,他苦苦哀求母亲言清不要再疯一般地毒打自己。
可他无论怎么哀求,他的母亲仿佛视若无睹一般,一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竹鞭。
胡肆的喉咙突然一阵哽咽。他轻声地呢喃着,目光也逐之变得迷茫而涣散。他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王冕见他背对着大家一动不动,不禁好奇道:“肆哥,你看到了什么?跟我们说说呗。”
听到后面有人催促,胡肆终于从回忆中晃过神来。
画框里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庞,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随后冷着一张脸将画布重新盖上,他并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过往和难堪。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胡肆随口撒了一个谎。
他的身材魁梧,关是站在那里,他的身影就已经挡住了大部分画架上的内容。
见大家并未起疑,胡肆佯装淡定地走了出来。
王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等胡肆走出来后,他第二个跟了进去。
只是当他掀开画架上遮挡的黑布后,他脸上的神情跟胡肆一样,同样沉了下来。
没多久,他的目光变得焦灼复杂起来。
这画上并不是没有任何一点东西,相反,里头的内容很是丰富。
大面积的红色铺底,配合着五彩斑斓的印记,相辅相成。红色的中央有一抹明显的黑影,画的是一具瘫倒倒地的人影。
王冕一眼就明了画中央躺着的那个人影是谁。此刻那人影歪着脑袋,瞪着突兀的眼球,正死死地盯着画框外的王冕。
那是王冕在经历第一轮游戏关卡时的同伴,吴泽。
那时候俩人都在最后生死关头拼命奔跑,守卫者已经在背后锁定他们俩的身影,只待双方的距离拉近,守卫者就会张开魔爪,带走其中一人的性命。
王冕为了活命,不惜对同伴下手,故意绊倒吴泽的脚踝,使其陷入危险的境地。
吴泽一摔,守卫者很快追了上来,对其狠下毒手。
王冕眼睁睁地看着守卫者亲手将他的脑袋一拧,随着“咔哒”的声响,吴泽的性命悄然陨落,再无生机可言。
王冕成了最后的幸存者,却也背负上了一条鲜活的人命。
每每午夜梦回,他总能梦到吴泽睁着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眸瞪着自己,对他说一遍遍地说“为什么要害我”。
王冕不敢再看油画上的内容,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画布盖上。
他走到屋子的外头,跟众人交代道:“画上面什么都没有,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下胡肆反而在暗中瞥了他一眼。
俩人四目对视后,各自巧妙地回避了对方的视线,彼此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此事。
他们都打算将自己心中最阴暗的秘密永远地藏匿于内心深处,至死都不开口言说。
就这样,进入密室见过那幅画的玩家皆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圈子。
他们每个人明明都看到了画上的内容,却因为画上展示的内容,每个人都说自己未曾看到什么。
唐仁跟顾投排在队伍的最后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前面十个人依次进去,结果他们每个人出来后,面上的神色皆是一片复杂。
唐仁不免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于是等到他进去的时候,唐仁毫不犹豫地掀开挡在画架上面的黑布,想要一睹画框里的内容。
只是当他亲眼见到那幅画后,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十个人脸上的表情皆会如此奇怪。
按照秦淼给的说法,那天夜里他分明画的是一幅人物的肖像图,可这会儿唐仁看到的却是一幅静物图。
画面的正中央是一座由黑色钢筋围合而成的圆柱形牢笼,周围一片昏暗,四周弥漫着一层蔼蔼的白雾,让人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坚硬不催的钢筋泛着幽幽的冷光,只一眼,就让人打从心底心生畏意。
画上的内容跟开年来一直困扰唐仁已久的噩梦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牢笼里的那个人已经不知所踪。
唐仁承认,他在看到牢笼的第一眼,记忆瞬间将他带回那股窒息般的痛处中。
他的喉咙莫名一阵干痒,唐仁连忙抬手松了松衣领,但是那股压抑的窒息感仍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这座牢笼是他的秘密,一个只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唐仁的双手再一次不自觉地出现轻微的麻痹感,他哆嗦着抬起左手将黑布重新盖上,随后转身,默默地看了一眼屋外头的顾投。
那个人跟他一直做的噩梦究竟有何干系?
“你看到了什么?”
顾投站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双手插在衣兜里,整个人慵懒地倚靠在墙壁上,眼里全是唐仁的身影。
唐仁不敢说出心中的秘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是么……”
顾投一声嗔笑,似乎不太信唐仁什么都没看见。
他从衣兜里掏出双手,整个人挺直身板,优雅地越过众人的身线,进入那间狭小的密室。
然而画布底下,果真一片空白。
为此,他不得不眯了眯双眼,俯下腰来,认真审度纸张上面的蛛丝马迹。
面上有丝丝笔尖触过的痕迹,凑近了闻,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明显属于颜料的气味,证明这幅画上曾经有过颜料的存在。
只是这会儿画上的内容不见踪影,此等怪异,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那画上的东西已经强大到可以白天出来活动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儿可真是变得有趣极了。
顾投勾了勾唇角,重新站直腰板,伸手将画框从木架子上取了下来,随后他单手拎着这幅空白的画框走到秦淼的跟前。
他打着趣儿质问秦淼:“秦先生,看来你的这幅画现在在白天也不太/安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