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渊公寓
唐仁毫不犹豫地接起微信电话，不时，一阵急促的喘气声在听筒里蔓延开来。
“唐仁……唐仁……！”
声音正是唐春盛对他发来的急切呼唤。
而此时此刻，对方的镜头很是凌乱，周围不仅乌漆嘛黑，画面还一直处于不停摇晃的状态。
唐春盛似乎是在快速奔跑中，唐仁根本看不清自己的父亲究竟身在何方。
“爸，你这是在哪儿？”
唐仁见状，顿时急得火上眉梢。
“快，回家！”
“唐仁，你一定要尽快回家！”
唐春盛来来回回都在强调“回家”这几个字眼，此外他的口中便再无更多有效的信息。
唐仁本想继续追问下文的，可整段通话的时间只持续的不到十秒钟，画面莫名戛然而止。
唐仁亲眼看着微信视频通话界面被迫中断，手机屏幕又退回到了《地狱惊魂夜》的游戏界面，他再次回到手机不能随心操纵的地步。
这一回，唐仁再无任何耐心继续研究这个来历不明的破app，他选择强制按下关机键，看看能不能重启。
好在屏幕总算能受他的控制，彻底息屏。等到他再次开机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唐春盛。
父亲一定是出事了，他必须得尽快赶回家才是。
唐仁火速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临走前，他特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在犹豫了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决定将这玩意儿也塞进自己随行的背包里。
下了楼，唐仁原本是打算约一辆网约车直接赶回绿江市。可他在办公楼的底下等了足足十分钟有余，平台愣是没有一个司机要接单的意思。
也对，这都凌晨三点钟了，哪儿还有那么多师傅在夜里跑单。
唐仁急得快要抓狂。后面他干脆直接骑着共享单车到距离公司一公里远的汽车客运站，想看看周围有没有能搭他一程的私家车。
可奇怪的是，汽车客运站的周围明明停了两三辆的黑车，司机蹲在地上围成一团在斗地主，他们几人抬头瞥了一眼唐仁后，几乎保持一致的口径，懒洋洋地对他说今晚阴沟里的老鼠会出来打洞，不宜出远行。
无论唐仁怎么加价，他们就是不肯接他这笔生意。
唐仁这下急得直在原地打转。
父亲的下落不明让他心急如焚，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如此失败。
眼看时间就要到达凌晨四点，唐仁红着眼观察手上的腕表，紧紧攥住拳头。
因为过度焦虑，他手臂上的青筋逐渐凸起。此刻的唐仁看起来像极了一位马上就要发狂的精神病人。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亮起了一道黄光，瞬间打在唐仁的脸上。
他立马抬起手背遮挡眼前的光线，直到十五秒后，一辆车头上面标着白京直达绿江的巴士停在了唐仁的面前。
不时，一位四十岁出头的阿姨开了巴士的前门，用一口流利的绿江市的方言对唐仁大声吆喝道：“小伙子，你去哪里啊？”
“绿江，带我去绿江！”
唐仁如获珍宝地望着售票阿姨，差点儿连话都说不利索。
待唐仁上了巴士之后，售票阿姨“砰”地一声把门锁上，脸上逐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后巴士一路向西出发，缓缓开进漫漫的迷雾中。
之前拒绝过唐仁的三位黑车司机各自惊恐地望着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眼珠子都快瞪出半个来。
真是活见鬼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呢！
＊
唐仁在上了巴士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辆巴士似乎透着一丝不对劲。
一辆刚好由白京直达绿江的巴士突然从天而降，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轨迹一样。
他立马想到了今晚莫名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那张巴士车票。
唐仁越发细思极恐，他赶紧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一顿搜查后，他发现信封里夹带的那张车票竟诡异的不翼而飞了。
唐仁清楚地记得自己分明是将它塞进了信封里头，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不见了踪影。
思来想去，唯一能给出合理解释的，恐怕就是他上了一辆需要消耗这张车票的灵异巴士。
唐仁猛地起身前往底下的驾驶舱，准备让司机立马停车，他要离开这辆诡异的巴士。
可等到他来到前舱一看，惊奇地发现驾驶座上竟空无一人，仿佛是空气在操纵着转向盘上的方向，就连之前见过的售票阿姨也不见了踪影。
唐仁的脑壳一阵嗡嗡作响。
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二十五年来的认知。
“该死的，放我下去！”
唐仁曾试图用手强行撬开车门，亦曾想过用尖锐的器物砸破车窗。可这辆巴士坚如磐石，任凭唐仁百般折腾，它就是雷打不动。
唐仁被困在巴士上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车上冷冰冰的音响里传来一道毫无感情的女人声音。
【前方抵达巴士终点站，绿江市中平街。本次旅程已结束，请乘客记得携带好随身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于此同时，唐仁的手机也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后台《地狱惊魂夜》app自主发来的任务通知。
【《深渊公寓》剧情已触发，当前剧情进度已达5％，请玩家“糖人”接下来务必在早上八点之前进入深渊公寓，否则违者一缕格杀勿论。】
【友情提示：这场旅途并不是所谓的人为恶作剧，而是真实存在于现实的恐怖游戏。每个人的生死都介于一念之间的选择，祝玩家“糖人”本次冒险一路顺风，且行且珍惜！】
“哐”的一声，在这则通知传来之后，巴士的车门随即打开，仿佛是为了近一步印证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唐仁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继深吸一口气后，他默默攥紧拳头，一鼓作气地下了巴士的车门。
车门外的世界是一片灰茫茫的大雾，三米之外已然看不清周围的场景。空气当中到处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水雾，唐仁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下了车不久后，巴士神奇般地在他背后原地消失，无影无踪。
唐仁起初还会感到些许诧异，可一联想到今晚发生的诸事后，他很快就对此类灵异现象感到释然。
在原地又逗留了几分钟，唐仁本想着思考之后的打算。可背后突如其来传来一阵锁链在地上磨蹭儿发出的刺响，瞬间将他来回至不久前才做的那场恐怖噩梦。
“哐啷……哐啷……”
那道声音离他很近。
它带着致命的信号，正不断向他滚滚袭来。
唐仁下意识地迈开双腿朝前而去，根本无暇回头观望。
那些原本还阻挡在他前方的浓雾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动为他划分成两道云雾来。
他跑了大概有五分钟之久，直到身后的锁链声渐渐淡了下来，他才短暂地停下脚步，补充一□□力。
唐仁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在没有浓雾的遮挡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庞大的十字路口。
他站在马路的一角，身后是一家24小时都开放的便利店。而他的左前方，正是那栋他被app胁迫必须要去的目的地，君临小区。
建筑大楼跟他记忆中的相差不多，仍是黑白相间，巍然挺立。
唐仁仔细留意后，才发现建筑的轮廓是一道明显的椭圆形，跟以往规规矩矩的规则式建筑有着巨大的差别。
他又细数了一下楼层的高度。
一，二，三，……十七，十八。
来历不明的游戏app，充满十足威胁气息的恐怖任务，深渊公寓，十八层的黑白建筑……所有信息串联起来，唐仁不禁联想到了十八层地狱的恐怖传说。
看来今天注定不会安宁。
唐仁再一次给父亲拨去电话，发现还是联络不上唐春盛。
他试着安慰自己，也许那通微信来电是app故意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让他坐上那班由白京直达绿江的灵异巴士，好将他一步步引入游戏的僵局。
这么一想，唐仁便觉得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
但如此一来，就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他？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运气太背？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被app选中的地方？唐仁百思不得其解。
长时间的奔波一度让他身心俱疲，一旦停下来，唐仁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体力有些不支。最明显的症状就是他的肚子空空如也，一股明显的饥饿感迎面而来。
趁着身后的便利店还在营业，唐仁径自朝里走去。
“叮咚——欢迎光临。”
一声刺耳的响铃瞬间将柜台上正在昏昏欲睡的店员给惊醒。
男人猛地抬起头来，但在看了唐仁一眼后，他又坐回到椅子上，继续打起哈欠来。
唐仁既决心遵从app任务上的指令，就说明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只能在君邻小区的4号楼里度过，那么准备好充足的食物便成了唐仁的首要之选。
他买了几包能充饥的面包，两瓶大容量的矿泉水，又买了一些纸巾，以备不时之需。
临结账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绕回到里头的货架，选了一把将近十五厘米长的水果刀。
他随身携带的背包容量够大，完全塞得下他买的这些物品。
当唐仁拿着这些东西结账时，柜台上的男人特意瞥了一眼面包旁摆放的水果刀。
唐仁有直觉，那个男人想必是将他当成什么不正经的人来看待。
三更半夜来店里买水果刀，莫不是要去顶风作案？
不过唐仁也懒得去计较店员异样的眼光。他心中光明磊落，买水果刀也不过是用来防身罢了。
app都提示他此次旅途充满了未知的生死与冒险，谁也不能保证在那栋公寓里头，他会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总得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摆在第一位。
扫完码，付完款，唐仁随手撕开一袋面包的包装，打算从眼前的这个男人口中套点话来。
唐仁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兄弟，现在几月几号，几点几分了？”
“2020年2月23日5点48分，你不是有手机嘛，不会自己看？”男人说话的口吻还挺冲的。
“哦，我手机时间错乱了，这不找你对一下时间嘛。”
唐仁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在咀嚼了几下后，他装模作样地在男人的面前设置起手机时间。
男人说的时间跟他手机里显示的内容对得上，这也充分说明他的确是存在于真实的现实生活中。
他顺手在网上搜了一下君邻小区的消息，准备应对app上提到的任务。
然而搜索出来的东西寥寥无几。
唐仁翻了好几页，才在最后一个词条里找到这个小区曾经的开发商。那是一个姓陈的男人，具体叫什么名字，词条里没提到。
据说这个姓陈的男人当年在开发这块地皮的时候，差点儿把君临小区给弄成一片烂尾楼。
有小道消息说最开始工程建设单位在做平整基础时，工人在地下挖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连作怪，邪乎得很。这才导致工程进行到一半，就再也干不下去。
于是姓陈的开发商就请来了一个当地很有名的法师来做法，法师在工地里献祭了一头山羊，又做了场法事，这才算平息此事。
但是谁能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在平息了脏东西作乱后，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工程项目，愣是因为后来的资金短缺问题，将好好的楼盘给半途而废。
后来还是上面的人接盘兜底，出资又出力，勉强将这块地皮盖了起来，不至于让整个项目彻底荒废。
只可惜当年那件怪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严重地影响了后来的楼房销售。
再加上君邻小区设计得人模鬼样，十分不符合当地人民的建筑审美。
房子卖不出去，上头的人又不想把这块肉烂在自己的手里，只好将这君邻小区改成廉价的单身公寓出租给市民使用。
十几年下来，不说能补上当年费了那么大的财力物力，至少也算是将这烂尾楼给盘了起来，没砸在自己手里。
那时唐仁年纪尚浅，还只是绿江市里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学生，对于绿江市的整体发展和规划并不了解。
如果以他现在的工作经验来看，当初这个小区要是真的能好好设计和建造，唐仁相信这块小区起码会划到繁华的商圈去，成为无数人追捧的精品学区房。
网上能查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再往下拉就是绿江市的一些人文风貌，还有一些销售楼盘的广告，此外并无任何有用的价值。
临走前，唐仁特意花了点小钱，向男人打听起君邻小区在开发时发生的怪事。
岂料男人还真的知道点什么内幕。他在收了一笔意外的钱财后，明显收起对唐仁的敌视。
随后男人一脸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警告唐仁：“小心呐，千万不要随便去那栋公寓，那底下可是埋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