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病危通知
荀磊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
“哥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他转过头看去，他知道，那是他的妹妹，虽然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他知道。
小女孩被母亲梳了个可爱的双马尾，很可惜，女孩太皮了，其中一个马尾已经歪了，扎好的头发还被树枝勾出来了几缕，一片树叶插在了其中。
“哥哥！你会爬树吗！”小女孩扒拉着他的衣服，抬头望着他，他想，她的眼睛应该是又大又亮的。
“会。”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道。
小女孩一听，立马开始摇晃他使劲撒娇道：“娇娇我！娇娇我！”
“我不！”他憋笑着，逗弄着眼前的小孩。
“啊~娇娇我嘛！哥哥！”小女孩撒开他的衣服，改成拉着他的手臂摇晃。
“你学来干嘛，会被爸爸妈妈打屁股的。”
“你别告诉爸爸妈妈嘛，好嘛！好嘛！我碰到了一个爬树超厉害的人！他嘲笑我！哥哥！哥哥！”
他被逗笑了，低头正要打趣她，就看到小女孩睁着空洞的双眼，留下两行血泪，手上脸颊上全是被殴打的痕迹，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看着他低低地啜泣。
“哥哥……我好痛啊……”
“哥哥……你在哪里……”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哥哥……”
他呼吸一窒，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女孩，可是手一碰，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泡沫一般破碎消散，只留下一声一声的哥哥，回荡在这虚无缥缈的空间里。
“对不起……”女人的哭声响起。
他立马回过头去，看到了满脸泪痕的母亲跌坐在地上。
“荀妈妈，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一个女人在母亲身旁捂脸哭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随后那女人消失，母亲拖动着她的行李箱，说道：“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语气僵硬，声音干涩。
父亲看着远去的母亲，倚靠到墙上，抬手吸了一口烟。
他在墙后面偷偷地看着这一幕，一转头，爷爷就拉住了他的手，父亲一边离去一边说：“爸，我们要外出工作，照顾不了孩子，小磊你先帮忙带着……”
他看着父亲离去的模糊背影，听到爷爷在耳旁的无奈叹息。
他挣扎着，想要逃离束缚，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即将消失的人，不要，不要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但是他却像溺水的人一样，只能一点点往下沉，过往如泡影般，从他心口冒出，很快就逃离不见，头顶的光明却离他越来越远。
蜂鸟第二天一起床就收到了解析部传回来的报告，这颗子弹的金属外壳是由一种帝国没见过的全新金属制作而成的，具体构成还在研究中。
这种金属内含很活跃的铁离子，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接触后，会发生化学反应，将金属中的别的离子带进血液里，从而游走全身。
这极可能是宋彦在背后偷偷研发出来的新型金属，帝国很快就派无人机过来，秘密带走了飞船里的子弹样本。
由于情报过少，上头希望他能持续跟踪记录荀磊中弹后的一切症状直至康复。
左修明忙活了一整天了，荀磊的状况时好时差，医疗机器人检测不到病因，只能针对突发的症状进行治疗和调整，却无法根治，因此病情一直反复。
从昨晚到这艘飞船开始，荀磊就一直处于反复发烧的状态，虽然在医疗机器人的妙手回春之下，他脱离了脏器衰竭的风险，但是只要消除不了病因，他就仍然处于风险当中。
左修明不知道，荀磊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他拿着毛巾，正在给荀磊擦身子，刚刚荀磊又烧起来了，出了一身虚汗。
为了便于照顾，北极兔已经被蜂鸟带走了，他和机器人一起照顾荀磊，蜂鸟来照顾双腿暂时残废的北极兔。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蜂鸟走了进来，一遍询问，一遍去拷贝医疗机器人的治疗记录。
“不好。”左修明皱着眉，托着荀磊的背轻轻把他放下，“如果一直没有进展，只怕他的身体先撑不住。”
“而且……”左修明看了眼医疗舱的数据，担忧道，“他现在这个激素分泌情况，有点像是要……来发情期了。”
蜂鸟听着他的话，也有些焦虑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他比左修明更清楚一些，现在最新的进展是，帝国一支精英医疗小队已经展开了研究，用了大量各个性别的人的血液进行初检，发现只有alpha的血液会和子弹里的物质发生反应。
这是一种针对alpha而研制出来的武器。
随后医疗小队接着发现，alpha血液里的信息素发生了异常，变得异常活跃，但是受体却不再与体内的细胞发生结合，会严重影响到alpha体内的信息素平衡。
原本该日常作用于细胞的信息素不再工作，就会导致alpha的体质下降，而变得十分活跃的信息素一直堆积在血液里，可能会使得身体进入假性发情期。
发情期爆发的发情热，只怕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已经虚弱的身体狠狠引爆。
本来这事应该和正在治理荀磊的医生进行沟通，最好能得到医生的协助，但是，左修明现在的身份还是不明朗。
虽然这么多天观察下来，蜂鸟觉得对方人品还行，但是上头并不信任左修明。
左修明能够单独和荀磊一个房间对他进行照顾，是因为蜂鸟已经按照指示，协助蚜虫在医疗机器人体内植入了病毒，借用了医疗机器人的双眼，来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要是……爆发了发情期……那可能就无力回天了……”左修明静静地看着医疗舱的数据，微微低着头，脑子里被一片迷茫和无力所包围。
这一天里，他无数次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自己更强大一点，如果自己是一个见识很广、阅历很深的医生，如果……
如果对方不是因为要救他。
他想到了他接触的第一个大体老师。
他的导师带着他们，他看到那具苍白而又宁静的身体，缓缓地被带出福尔马林。
导师说：“这位大体老师，是我的一位老友。”
“生命，是这么地脆弱，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带走了。”
“所以我们才要一遍遍地去学习，去考试，就算是就职了，也要一直学，一直考。”
“因为只有我们更加强大，才能从死神手里抢人。”
他现在如此弱小，他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连医疗机器人都比他有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蜂鸟看着左修明郁郁寡欢的模样，开口道：“幸好你是个beta，要是磊哥爆发发情期，alpah会被排斥，甚至会被跟着诱发出发情期，omega更不用说。”
“要是你是个alpha或者omega，都不能接着照顾磊哥，我又不放心将磊哥交给外人，所以还多亏你是beta。”
左修明看着蜂鸟的笑容，只好也跟着笑笑。
是beta又怎样，发情热一上来，无论哪个性别的人过来照顾，荀磊都得死。
他刚刚用光脑看资料，简单了解了下星际人的信息素、腺体与发情期，等会接着看吧。
虽然对现在来说，没什么用处。
妙妙从门后面悄悄冒了个头出来看，看里面气氛凝重，就想缩回去。
蜂鸟眼尖地发现了她，笑着问道：“怎么了吗？”
妙妙扒拉着门框边，看了眼医疗舱，“没，就是，饭做好了，不过我只端来了左哥那份，我不知道你在这，你的那份被一起送到兔哥那了。”
“啊，没事，我等会回去吃就好。”蜂鸟摆摆手。
“他……现在怎样？”妙妙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左修明苦笑了一下，“嗯……不是很好，他在这，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不不不会！”妙妙赶紧摇头摆手，“我只是……”
“我只是想知道，他会好起来的吧？他已经睡了一天了。”
左修明看着门口这个女生，她怯怯地，只伸出了半个身子，目光澄澈地看向这边，眼里有着对疾病和生命的畏惧。
他抿抿唇，没能违心地说出“会好起来的”的这种话。
蜂鸟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妙妙缩了缩脖子，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他们这些星盗，基本都是死在打斗上，过程中他们没时间悲伤，结束后他们也只是收拾收拾心情，被迫接受朋友的离去后继续生活。
在病魔找上来之前，他们这些人就已经死在别人的手下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她有点不适。
而且，虽然第一次见躺在医疗舱里的那个人，但是，她心里突突的，十分地不安宁，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正当她想要随便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医疗舱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左修明立马低头看去，机器人很快也凑了过来。
他们一直担忧的发情期，还是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