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青
佛陀寺的大殿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和尚。
中间站着一人,那人手提弯刀,身姿挺拔,硬朗的面孔里满是得意,眉目间一点阴鸷为那点得意更添凌厉。那两把弯刀雪亮如镜。不占片红。夏侯颜?
那日天黑,并没有看清他的真容,但那两把元月弯刀却彰显着他的身份。这是白方古第一反应。
许多香客围拢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是塘沽人,他们最近总是在咱们东皇出现,又来抢劫了。”
“塘沽人太可恨,有人骂了声!”
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
站在和尚背后的白方古颤了颤了。想上去踢和尚一脚。这殿下看来对和尚不了解呀,总用阿弥陀佛来证实自己的身份。
明珠跟在白方古的背后低声:“这人是谁?怎么会与雪鹰站在一起。”
白方古望向夏侯颜的身侧,同样一个硬朗结实的塘沽人,一把弯刀斜跨在身,弯刀之上。宝石烁烁,很耀眼。
白方古奇怪,侧目看明珠:“雪鹰是谁”
明珠淡淡:“塘沽人,最近总是在费城出没,闹了几次事。”
白方古看那雪鹰护主般的煨在夏侯颜的身侧,点了点头,继而侧目在看明珠,指了指夏侯颜:“双刀的是塘沽太子夏侯颜,那雪鹰定然是他的狗腿子了。”
明珠凝眸望去,有些愕然,但继而平静!
和尚不废话,只说了声:“都退下!”
一地的和尚,踉跄着退到了两侧。
数十名塘沽人,站在夏侯颜的背后。夏侯颜竟和了掌,伪善一笑:“我今日来,只带走百公。望和尚成全!”
他的目光,鬼使神差的落在了白方古身上。
白方古竟不由向后退了退。不想身子被人一推,差点站了出来。回头一看,踩了慧能的脚,慧能囧的面色一红,道了声抱歉!
百公站在对面人群中,玩味的看着这里的一切。轻笑!
和尚冷笑,侧目看一眼白方古,低声:“百公,你说我是锤死他们好那?还是锤扁他们好?”
白方古一愣,继而低笑:“锤死不好,塘沽大军压境。和尚是东皇人,殿下,这是在给东皇找麻烦呀。”
和尚眸子轻蔑似骚风,那点邪魅隐在眼帘,他轻笑:说得是,战场上在削他。
明珠愣了愣,低声唤了声公子。白方古轻敲下颌,侧目:“怎么了?”
明珠神情淡了淡,突然不语了。
和尚突然说话了,很挑衅:“若是旁人,我可以考虑,若是阁下,一滴水都不能带走。”
“和尚执意要与本殿下为敌吗?”夏侯颜眉目冷厉。
和尚竟鬼使神差的捋了一把胡子,白方古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低声一笑:“和尚从来不捋胡子!”
和尚微微一愣,低声回复白方古:“白公子对和尚很了解呀!”
“比殿下多!”顿然之间,白方古对这古戈殿下,兴趣飙升,这货不但能易容,还装!
和尚收了调侃,眸子悠悠看向受伤的小和尚们,冷冷笑看夏侯颜:“殿下不是已经与本寺为敌了吗?怎么,你是眼瞎呀”
“和尚转了性,不修禅,改修刀了?那就别怪本殿下不客气了。血染你这古刹。”夏侯颜嚣张至极。
“废话真多!”和尚言必,竟先下手为强,倏一下便飞跃而起。
顷刻之间,人群闪开。
众小和尚围着雪鹰,也杀做一团。和尚赤手空拳对夏侯颜双刀雪亮,竟然不落下风。
这让白方古这个整日练拳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原来提着两个拳头跟人打架也是能赢的。
咔嚓……一声,夏侯颜的一条臂膀被和尚一拳生生锤脱臼了。
夏侯颜眉目狠厉,倏的双刀扔地。一个旋身,避开和尚。抬手猛一用力,生生将自己脱臼的臂膀怼了回去。这举动,够狠,惊得众人唏嘘,白方古只觉得浑身都疼了疼。看他神情在转瞬间狠厉一闪又扑向和尚。
和尚拳风如雨,密集紧凑。夏侯颜来不及拾刀,噗通一拳又被和尚砸出了仗余。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很是无辜!
白方古骂了声:“屁话多!”
话音刚落,只听噗嗤一身,滚地的夏侯颜竟然飞跃而来,手中突然多了把匕首。直插和尚而去。
“他匕首有毒!”白方古惊呼。
但为时已晚。和尚险险避过,那刀锋还是擦过了肩头。
一抹黑红,殷透了和尚的衣衫,刹那之间,那殷红顿成黑红继而漆黑。和尚翻身一脚,夏侯颜被踹出了很远。
夏侯颜不歪不斜的砸在了白方古的脚下,一口血吐了白方古满鞋。白方古骂了声:“送你一脚。”
抬脚便踢,痛打落水狗便在此时。白方古脚刚抬起。倏一的一下,他竟被夏侯颜拎着脚倒立了起来,他生生在空中将白仿古翻转向地面砸去。
有人惊呼:“白公子、、、公子!”
千钧一发,白方古拼劲全力,猛的向他的下盘攻去。
“去你的鸟蛋!”白方古咬牙切齿,在他一拳掏向鸟巢的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穿透天际。所有人都不由加紧了双腿。
白方古被狠狠的甩了出去。平生第一次,用最生猛的方法,解决了最危险的危机。
“果然无耻!”云中秋脸色爆红。骂了声,缩入人群。
白方古砸在了一个人身上。是和尚。这一砸,和尚的胡子都被砸落了一半。
白方古急忙一手给他又捂了上去。和尚简单的道了声:“谢谢、、、白公子,下手稳、准、狠、、”
白方古瞬间脸色爆红:“第一次用!”
和尚一咧嘴,晕了过去!
等白方古反应过来,夏侯颜已经宿成虾米,被他的那些个侍卫抬着仓皇逃离。
围拢的香客们,真正做到了痛打落水狗。竟拎着东西追了出去。
百公行云流水为和尚处理山口。
云中秋愣愣的望着那和尚,片刻回头看白方古:“他们眼瞎,百公就在这里,愣是没看到。”
白方古冷呵了一声:“因为沙漠人把我当成了百公,他们就跟着沙漠人的思路走,也把我当成了百公。”
云中秋嫌弃的向后扯身子:“你也太、、、”
白方古闭目:“别说了。”
云中秋一愣:“我说什么了吗?”
白方古顿然生存一股羞耻感,若不是他身体如此。
怎么会使用这么阴损又缺德的招数。大丈夫,谁不想痛痛快快的跟人打一架,哪怕是遍体鳞伤,那怕是刀剑下亡。我也曾经舞剑辉煌。
但白方古做不了这些,他手提不了剑,握不了刀。便是抬拳踢腿都无力的如同棉花。漂泊亦如人薄命,东风何时恋枝头。
谁愿意如此被人追着打。白方古,此刻的心头,沉郁凝霜。他却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站在殿前。遥望沉沉暮色。白方古的笑声没有停止,或许是他那笑容太怪异。明珠不由喊了声:“公子!”
白方古转身,又望向和尚、看百公给他喂药。看云中秋震惊的望着他白方古。像是见了鬼一样呆滞的看着他他。
白方古心头疑惑也不愿再结,管他为什么救自己那?管他是殿下还是殿下那?从未有过的颓废让他哑然失笑,低头,摸了摸花灵的额头浅笑,许久才舒了口气:“明珠,今晚离开吧。”
明珠点头:“我去准备!”
圆月初上,白方古一行人离开。离开前明珠慎重的问了声:“公子,我们不等佛陀花开吗?”
如此贵重的东西,能轮到我们吗?佛陀会就要了,和尚快回来了,这里将会是一片是非之地,大事未了,何必在此纠缠,生死由命吧!
明珠在山下备了马车等着他们,白方古带着花灵,漫步下山。
一地碎月,延绵到底。转弯之处,花灵突然呜呜的顿住了脚,白方古抬头向下望去。
前方明月下,和尚一身道袍。在那路口昂头望着他们。见白方古顿了脚,他手臂一抬。面上面具挥去。随身脱了那道袍搭在肩头。月光下,那人在笑:“我送你们!”
那张面孔逼近,很妖孽。
那双眸子,似笑非笑,眼尾微杨,横波千里又缱绻肆意。漆黑眉梢在眼尾化作一片涟漪。邪魅生辉。鼻梁高挺,似青山松柏。倨傲张扬。薄唇轻扯之间硬是生出一抹傲娇的诡魅。若说百公是明艳,他便是邪魅。自上而下的生出一种玩世不恭的邪魅与狅娟。
这是世间竟有这样的男人,像野玫瑰,又像带毒的花,让男人看了都想撩拨一下。
如此一想,白方古不由抖搂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浅笑:“殿下倒是真把这佛陀寺是当成家了,来去自如!”
他微笑,与月争辉:“所以我现在要逃,和尚要回来了。”
他说要逃离,但那眉梢眼角皆是戏谑。竟无端生出一股化透夜色的妖孽。
谁信他的话才糊涂,白方古一咧嘴,干笑了声:“殿下是在躲云中秋吧!”
他倒是不回避:“是!”
尴尬了,交浅言深,用在此事恰当。
白方古突然觉得不该提及此事。只淡淡道:“殿下救了白某这么多次,如此也算是朋友了,只是白某至今尚不知道殿下的名字。”
那殿下眉梢一挑:“我的名字很好记,叫长青,长长久久的长,青山万年的青。”
白方古轻念着:“长青!青山万年?为什么不是青山绿水的青那!”
他眉梢横波,眼角微杨:“青山绿水,一年四季。几度花开花落太短暂。所以就是青山万年的青。他坚持青山万年。”
白方古笑了。他却回头随意轻缓:“白方古?可有字?”
曾经的名字,曾经的字。都在十年前死去了。白方古点头笑,眉角荡开一抹无奈:“没有!”
“既如此,我便送你一个字如何?”
白方古不语,只是慢行,看他眼角微弯,化开春水,点头:“送我一个字?”
他不假思索:“中意!如何?”
“中意、、什么意思?”白方古用后脚跟也没想到,他会送这么俗套的一个字。
“中正本心,意尽在此。中意很好,以后便这么唤你了。”他言语轻快随意,如同旧娌,到让人不觉陌生。
虽如此,白方古还是有些尴尬,这名字也能这么解释?既如此,白方古便问了声:“殿下的字是什么?”
长青一歪头,眉梢微挑:“长相思!”
白方古噗呲笑了,口中不住的念了声:“长相思。怎么会有这样的字!”
见他眸子清亮,认真的样子,白方古顿了顿:“我还是叫你长青吧!”
白方古顿然觉得,两个人一起讨论着名字,好像有些意思,担又好像很幼稚。如此一想,白方古便别开了话题:“殿下这次下山去做什么?”
长青慢行,回头看他一眼:“中意,叫我长青便好,这里没有殿下。”
白方古尴尬一笑:“是,还真得熟悉一阵子,长青!”
长青点头嗯了声,眼尾上扬,亮了眉梢:“我留这里,百公不安全,既然你顶了百公的名,我便随你去费城,还百公一片清净,伴你一路除魔,如此可好?中意?”
白方古愣了愣,见他望着自己,这话说得轻巧又直接,理由充分又恰好。好似也让人无法拒绝。只是他叫中意时。白方古心头竟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
“中意!”他又喊了一声。
白方古急忙点头:“这样也好,这塘沽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他们已经将我认成了百公,那就一路随行吧。”
白方古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去费城。他似看出了白方古的心思般眉梢一挑:“知道你的名字,便也不难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他说的很有道理,白方古心头略安。
长青到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愿意顶替百公?“
既然沙漠人要抢百公,塘沽人要杀百公,如若白方古想入沙漠,有了百公的身份,是不是便顺理成章了。但他并没有说,只道了声:“亲切,也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