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地震
七月二十八日晚上，程榛从梦里醒过来，房子似乎在晃动，地震了。
岑瑜归也醒了，他们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一边往下跑一边喊：“奶奶。”
刘阿姨扶着奶奶出来，他们一起躲到院子里。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下来了。
他们躲出去不久，漆黑的夜里，东南方有亮光划过，更大的地震袭来，地面摇动。
军队很快动起来，在大操场上搭起帐篷，安置人们，青壮年的男男女女都去帮忙了。
在这方面，还是军队比较有优势，统一制式的帐篷很快搭好一批。
帐篷先分给老人孩子，程榛跟着沾光，他们一家分了一个单独的小帐篷。几乎是帐篷刚建好，就淅淅沥沥的下雨了。
她看看怀里的孩子，这么跑上跑下，他们居然没醒？
程榛看着外面的雨发愁，孩子吃什么啊？这么多人，她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她想了想，说：“阿姨帮我抱会儿孩子，我回去一趟。”
岑瑜归拽住她，问：“你回去干什么呀？”“我去拿东西啊，孩子的衣服，吃的。”“不行，想别的办法。”
有什么可想呢，孩子早上就得吃饭。
岑瑜归安慰了她一会儿，说：“我去帮忙搭帐篷，你等我想办法。听话。”程榛只能点点头，打算等他走了再去。
过了几分钟，刘阿姨铺好一张军被，程榛把孩子放上去。她起身，打算回去拿东西。
这时候，岑瑜归拎来一个巨大的包袱，打开一看，自己家的被子，枕头，奶粉，小米，衣服，还有饭盒。
程榛拍他：“你不让我去，你就自己去？又震了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岑瑜归说：“这不没事儿吗？放心。”程榛却趴在他肩头哭了，她实在是怕了。
岑瑜归安慰了她很久。
等她终于不哭了，岑瑜归说：“你们继续睡，我去帮忙搭帐篷。”
它看着程榛担忧的表情，说：“放心，我这次真的是去搭帐篷。”
程榛气的直拧他。
但她到底还是跑回家了一趟，把配好的药拿了一些出来，孩子的尿布小衣服小被子，又多拿了一些。
天气不好，又地震，还是预备着点儿。
第二天，唐山的消息传来，部队组织的救灾队就要开拔。
岑瑜归踌躇了一会儿，跟程榛说：“我也想去。”
程榛看了他一眼，给他拿了几个药瓶，说：“注意身体，不许受伤，安全回来。”
“我保证，你别担心。”
“你跟奶奶好好说。”他短暂的亲了一下程榛的脸，“嗯，谢谢你。等我回来。”
岑瑜归走了，他们继续住帐篷。就在这个小小的棚子里，夏天过去了，孩子会爬了。
程榛反而常常从梦中惊醒。
岑瑜归一直没有音信，她却总想起自己看过的电影，唐山大地震。
他不会受伤吧？
岑瑜归时九月初回来的，更黑了，胡子拉碴，衣服都破了。但整个人似乎气质变了，从年轻，向青年转变了。
回来就好，程榛拍拍胸口。
他回来好似无事，接着装修房子，但程榛好几次发现他在夜里醒着。
程榛起来，问他：“你也算身经百战了，怎么这次吓到你了？”
岑瑜归一反常态的抽了一根烟。
他说：“在我们的战场上，更多的是斗智斗勇。但这个不同，它的降临，我们不知道，它的杀伤力却又很大。”
“不能抵抗的感觉，太难受了。”
“很多很多的尸体。”
“救援的人拿铁锹，木棒，拿手……”
程榛只能抱抱他。
夏天过去了，到了秋天。天气冷了，大家对地震的畏惧也渐渐散去，又搬回了屋子里。
这时候孩子可以说话了，先学会了叫：“啊爸”，“哦哦，啊，马。”他们之后学会了另一个字：“吃。”
真的是什么都想吃，连被子都舔。程榛时不时偷渡一点水果出来，要不刮成泥，要不榨汁，喂给他们。
然后慢慢加了鸡蛋，粥，没有刺的鱼肉，肉松。
于是金秋十月的时候，他们可以踉踉跄跄的站着了。程榛和岑瑜归带着陈奶奶去看房子了。
车直接开到房子后面，一对黑漆大门，大门开了，车开进去，是一个夹道。夹道到底，就是第四进的侧门。
程榛目测了一下这个夹道，以后停四辆车没问题。
他们进了侧门，四进院四间正房，一边一间耳房，东西厢房各两间，修缮一新。
五进院原来是后罩房，但进深也够，他们这次也给修成了跟前面一样的。
程榛进屋看看，家具倒是都好了，但没有火炕。岑瑜归说：“有火墙，不会冷的。”“真的？”“我能骗你吗？”
程榛跑去跟陈奶奶说：“奶奶，咱们过些天搬过来吧，你住前面这几间，我们住后面，好不好？”
“好倒是好，但搬出来，合适吗？”程榛撒娇：“奶奶～～你不要你曾孙子曾孙女了吗？怎么不合适了？再说，你的工作不是推了吗？”
“行行，我看你比两个小的还会撒娇。那我住出来，得先去说一声。”“好。”
陈奶奶跟组织说了一声，就带着阿姨，警卫，程榛和岑瑜归带着孩子，一起搬出来了。
小孩子开始学走路了，好在地方大，宽宽敞敞的学。
小孩子从迈开第一步，就闲不住了。大冬天也指着外面：“去，去。”
陈奶奶毕竟年纪大了，看孩子太累，程榛又看书。
她一旦撒手，刘阿姨肯定就忙不过来了。程榛跟岑瑜归说：“咱们再找个帮忙的人吧？”
她说：“好。我去找。”
程榛想，要不不上大学了？人生总得有取舍，比起来，孩子比大学重要多了。
岑瑜归看着她最近不看书了，问：“你怎么了？”“我觉得孩子比较重要，先不学了。
”岑瑜归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快高考了？”程榛转身，问：“你怎么知道？”“判断局势嘛。”
厉害。程榛是知道了答案，去看前面的动作，判断都意味着什么。岑瑜归是看动作，猜答案。
完全不能比啊。
程榛问：“你想考吗？”岑瑜归黯然了一下，说：“我想学机械，如果下次地震，能有机械就好了……”
程榛想起他回来后，磨光的指甲和伤疤叠伤疤的手，那些突然惊醒的夜晚。
程榛抱住他，说：“肯定有，咱们一起学吧？”
“好。”他顺势把程榛压倒了。老流氓，程榛觉得自己多余关心他。
几天后，又来了个阿姨，姓黄，四十多岁，看着很敦厚。
程榛问：“去哪儿找的？”岑瑜归说：“我之前单位也有，要个待遇总成的。”
“你的单位不是在东北吗？”“不是，一直是京市，我是借调到那边负责案子的。”
程榛哼，“你也没跟我说过。”“这不重要，反正我也不干了。”“嗯，你以后就研究机械吧。”
冬天来了，两个小孩子都能说几个字的话了，尤其是程榛拿着水果，喊：“团团？圆圆？”他们踉跄着走过来，说：“妈，吃果果。”
“妈妈吃果果啊，那妈妈可吃了？”团团说：“团吃果果。”圆圆说：“宝宝吃果果。”
圆圆长大了，还是特别爱撒娇，他听程榛喊过“宝宝”后，就一直觉得自己叫“宝宝。”
团团纠正他：“圆圆。”“宝宝。”“圆圆。”“宝宝。”急性子的团团把圆圆压倒了，“圆。”
圆圆大哭起来。
可是程榛说：“果果哦。”圆圆又爬起来，“宝宝，吃果果。”
程榛喂了他们吃水果，他们就在地上跑来跑去。大冬天，屋里暖和，他们穿的也不厚，不影响运动。
岑瑜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大张地毯，给陈奶奶铺一块，这边铺一块儿。孩子跑来跑去也不怕摔。
大雪来了，又到了一个新年。暗沉沉的七六年过去了，七七年即将迎来新的希望。
春天百花开，孩子走的很稳当了，跟着他们爸爸在院子里种树。
程榛作为总指挥，说：“这里种石榴，这儿种一颗核桃树，一棵柿子树。还要些花花草草，我想想……”
陈奶奶的前院，她自己安排的，花花草草居多。
陈奶奶还笑，说：“你看我，是不是也过上古代小姐，自己有院子的日子了。”
程榛说：“奶奶，古代小姐哪有你好，古代小姐有曾孙、曾孙女逗吗？”
陈奶奶笑：“这倒是。”
程榛回去跟张静宁写信去了，她怀了二胎，都五个月了，也不知道影响不影响高考。
进入七七年，气氛松懈了很多，也有在路边卖东西的了。程榛和岑瑜归走街串巷，买四合院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