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程梁变化
程大哥家在一楼中间偏西的位置，一楼比地面高半层楼的样子。
就这半层楼的高差，住进来的军民纷纷在挨着走廊建起了小房子，对着你家的是你的，对着我家的是我的。
盖起的小房子，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储物，冬储大白菜。几乎把开放的走廊，搞成了半封闭式走廊。
程榛两人进入走廊，走几步，进了门。
这是个是一字型的房子，南边是一个卧室，北边，刨除进门的走廊位置，也是一个小卧室。中间是一个不到两米宽的小厅，摆了一张桌子吃饭用。
为了让小厅采光，南边的卧室还开了扇窗。
屋内没有厕所和厨房，厕所在楼西边，水房在楼东边。厨房在门口外的走廊里。
大嫂招呼程榛把东西放下， 说：“歇歇，累了吧。回来怎么也没写封信。”“临时决定的，这不是冬天没事儿干嘛。”
程榛一边说话，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袋子有七八斤的松子，一袋差不多重的碧根果，榛子就算了，打不开。还借着包，掏出来十斤白面。
大嫂一看，说：“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不重啊？”程榛笑：“就上下车背一背，不累。倒是大哥真有福气，娶了嫂子，还分了房。”
程大嫂笑的欢快，“嗨，刚好赶上了，今年一下子建了七栋楼，本来我们打算明年结婚，既然能分房，就早结。我们十月份儿就把结婚证领了，十二月才办的婚礼。”
她说：“还得谢谢你寄来的东西，我们俩穿着军装结的婚，还拍了结婚照，可好看了。”
“大哥也买新军装了？”“没有，”程大嫂噗嗤一声笑了：“借的，我俩站一块儿一个新，一个旧。”
“来，”程大嫂拉着程榛往南边的卧室走，程榛犹豫，这不太好吧。“来呀。”程榛只好跟进去。
你看，你给我寄的被单，做成了一床新被子。还有这个红布，做了一个床单，一对枕套，我还做了个衬衣。这个布真好看。”
确实好看，少有的正红色。
“咦，这是什么？”程榛发现窗户外面还有个一个小房子，阳台开了个门，跟小房子连着。
“这个呀，大家都盖了，我们就跟着盖了，要不这一块儿地就被两边儿的人占了。”程大嫂说：“你往左右看看。”
程榛往左右两边看，好家伙，家家户户前面都有小房子。这前有小房子，后有小仓库，够厉害的！
“这有好多人家，家里四五个孩子，加上老人，住不下，就想法子往外扩展一间。”
“厂里不管吗？”“管什么管，厂长都要往外盖。这砖头，还是厂里统计好，出面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走，去喝水。”
程榛坐下，突然想起来，“刚刚大嫂是要去哪儿？”“想去百货商店，不过不急，明天再去也一样。”
“嗯，嫂子，你们最近去过……那边吗？”一点也不想叫爸妈。
“去过，前两天才去过。我们每周末都回去一趟，吃顿饭。你不知道，最近程棉又住回去了。”
大嫂说：“程棉啊，结婚后过得不好，那男的除了脸，什么也没有。程棉总是回去哭穷。这不，她说点儿好话，妈就心软了，让她住回去了。爸爸也没办法。”
程榛讽刺的笑一下，这不是能预想到的事儿吗，一点儿都不新鲜。
“你要回去吗？”“我不去。”程榛斩钉截铁。
“唉，也不怪你，我也不想去。”程大嫂很直白，“我被程棉，真是烦的透透的，就你给我的军装，我结婚那天穿，被她看见了，她都伸手跟我要。”
“你说这大姑娘，怎么就不……在乎脸面呢？”程大嫂换了个委婉点儿的说法。
大概是在程母手里骗不出来钱了吧。
“她回去之前，爸发话了，说他的工资和程棉只能选一个。免得又被败家的娘儿俩败光了。我才知道，这么些年，家里连两百块钱都没存住。”
“你说，就这样，妈都让她回去了。”程大嫂吐槽不绝，大概真的被气坏了。
对程榛而言，就是不关心，不好奇，不想知道。只愿这辈子都不用跟程棉见面了。天涯永别再好不过。
原主的身死之仇，她记着呢。
过了会儿，门开了，程大哥进来了。
程榛站起来了。程大哥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前是老好人儿，看起来面相也是老好人儿得样子，没什么攻击力。
但现在，他瘦了，脸上有棱角了，眉目也不低垂了，直视着人，好像突然强硬了很多。
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化了？
他看见屋里的两人，说：“巧梅。榛榛？你回来了？坐着，别站着了。”他面部表情柔软下来，问：“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
“刚到没多久，进厂区就遇到嫂子了，不累。”程榛笑着夸嫂子：“大哥眼光不错。”
“不是不错，是非常好。”两人夸的程大嫂都害羞了，捂着脸，耳朵红红的。
等大哥去洗漱，程榛说：“大哥跟以前不一样了。”“嗯，他以前只能打打杂，很轻松，现在升职了，得端起来了。 ”
“那大哥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后勤副主任。管食堂和厂区卫生，不板脸不行。”
是吗？一个工作导致这么大变化？
程大哥换了洗了脸脱了大衣，进屋来，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正说你升职呢。”
“对，大哥真厉害。”“侥幸，全靠你嫂子。娶到你嫂子我赚大了，你肯定不知道，你嫂子是厂长的闺女。”
啊？程榛把嘴张成o字形。大嫂是厂长的女儿？大哥连带升官。这么坦荡吗？普通人靠连带关系升官，不都遮遮掩掩的吗？
大嫂笑了，说：“别听他胡说，他是定了要升职，我爸才觉得他不错，让我去相看一下的。”
哦。
转眼一看，两人正在对着笑，啧啧啧，酸掉牙。
程榛感觉她错了，不该来打扰新婚夫妇。
过了一会儿，大嫂说：“程榛带来好多东西，还没看呢。”她们俩打开袋子，程榛说：“松子，山上打的，嫂子当零嘴吃。”
“还有这个，山核桃，也是山上打的，你们留着吃。”
最后一袋子是白面，大嫂一看，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白面？”“咳，”程榛说，“我们秋后发了一百多斤麦子，自己磨的。难不成我还白吃白住？”
大嫂说：“你亲哥哥家，白吃白住怎么了，谁还会嫌弃你？”“这不是，我不好意思嘛……再说，我辛苦背来了，难道还背回去？你们留着吧。”
程大嫂一听，也是，好几千里。只能说：“下次可不许了。”“好。”
程大嫂看看天擦黑了，就出去做饭去了。
屋里留下哥妹两个，程大哥说：“在东北还行吗？”“刚开始不适应，后来就好了。”
“挺累的吧？”“嗯，但我现在力气大了，也不怕累了。”两句话后，两人沉默着喝茶水。
程榛突然说：“大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程梁看了她一眼，说：“是不一样了，人总会变，你也不像以前了。”
程榛仿佛听到了雷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嗡嗡作响；她的心脏怦怦跳，血液涌上大脑。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张着嘴，无意识的盯着程梁半分钟，才低眉，问：“大哥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人总会变。我们都跟不一样了。”
程榛无意识的点点头，说：“我累了，我去休息一下。”
“那边，被子铺好了，去吧。”
程榛进了屋子，躺在床上，心绪复杂。她觉得程梁可能猜到了什么，又觉得是自己心虚。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呢？因为占了别人身体？可谁想来这里吗？
二十一世纪不比这里好一千倍一万倍吗？
程榛辗转反侧，慢慢真的睡过去。
梦里，她见到了爸爸妈妈，她被抱在妈妈怀里，妈妈温柔的说：“榛榛，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程榛伸手，感觉真的摸到了人，她哭了，说：“爸爸妈妈，你们带我一起走吧，我好想你们。”
“不行啊榛榛，来这里是你的命运，你好好的生活，乖啊。”
可我原本不属于这里啊，我属于二十一世纪。
“榛榛，答应妈妈。”
“好。你们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程榛看着妈妈伸出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说：“爸妈还活着，只是跟你不在一个世界，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不用急于一时。别哭了，傻孩子。”
程榛看着爸妈的影子淡了，远了，没了。她伸出手去，抓也没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