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秋收1
到八月底,小麦玉米已经黄了,村里的人,都在等待收割的那一天。
在这个过程中,知青点儿长得极其旺盛的菜地,收割了很多西红柿,黄瓜,茄子,豆角。
程榛唐爱红张静宁每天忙忙碌碌的,把除了西红柿以外的,全都晒成菜干儿了。
大队长和几个老农每天都要看粮食的进度,而且,大队每天都在磨镰刀。
在磨镰刀“嚓嚓”的声音里,小麦熟成一片金色的海洋,秋风吹过,麦浪滚滚。
九月初,开镰收割了。
大队长站在地头,又拿起了喇叭,喊:“社员同志们,咱们一年一度的秋收到了。我就说两点,不要磨洋工,不要磨洋工。等粮食收了,你们想怎么歇怎么歇。”
大队长接着说:“秋收就是与天抢粮,遇到一个好天气,就赶紧收。谁敢磨洋工,我扣他工分儿,磨一天,扣十天。听懂了吗?。”
人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听懂了。”大队长说:“听懂了就去吧。”
然后他安排三个队长,说:“带着你们各队的去吧。”
三个队长带着各自的队员,去分好的地里。程榛他们五个都是三队的。
到了地头,三队长给大家分工,说:“你们这三排,割麦子。后面这一排,捆麦子,在后面这一排,运麦子。最后这些人,你们去铡麦子,晒麦子。”
他把人分好,程榛五个都在割麦子的行列里。
三队长一声令下,说:“去吧,领工具,快点儿。”人们按照工种,领了工具,散进地里。最先进去的就是割麦子的这些人。
割麦子的人们排成一排,各自负责三垄麦子,一字型往前走。不但要把麦子割下来,还要按一条直线放好麦子。
这么大片的地上,除了割麦子发出“嚓嚓、嚓嚓”声,有余力的大叔大婶们的说话声。人们都排成一排往前推进,蚕食着金色海洋。
在割麦子这一排人的后面,还有一排人,这一排的任务就是捆麦子。
他们先抽出一缕麦子,攥住麦穗那头,把麦子分成两缕拧一下,就是一个捆绳,这就是用麦子捆麦子的方法。
他们把拧好的麦子捆绳放在麦子上,手顺着捆绳分出数量合适的一抱麦子,翻一下,把麦子捆绳的另一端拧起来。
再后面就是拉麦子的一队,他们把车拉进地里来,就用一种叫叉的农具,把捆好的麦子捆,挑起来往上车扔。把车装的高高的,然后拉到麦场里去。把拉来的麦子再卸在打麦场上。
大队的麦场很大,一点儿也不比标准体育场小。打麦子的时候,分成了十几个个小场,所以麦子也分地方卸了十几堆。
这些麦子卸下去,就有人拿铡刀把麦子拦腰切断,下半部分是纯秸秆儿,堆到一边去。麦穗部分晒几天等着碾。
之后就是碾麦子,扬场。再之后就是晒麦子装袋交公粮了。
说远了。
程榛的工作是割麦子,她左手拢住一把麦子,右手持镰刀,把麦子割下,左手顺势把麦子放在在旁边。就这样割一把,放一把,快速而安静。
在东北,到九月已经一点儿都不热了,最高二十度,但割起麦子来,还是会哗哗出汗,没多久,程榛的汗水就流到鼻尖,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程榛的割麦子没问题,跟旁边的人速度不差什么。就是热,难受,麦芒直往身上钻。刺痒的很。
割了大概四五十分钟,突然那边喊:“割破腿了,赶紧,把人带下去。”
程榛身边的几个中年妇女侧耳倾听,这个说:“又是杨家老四吧?”那个说:“就没见过这么丢人的,你看谁割麦子割破腿了。”
“说的也是,谁不是顺着劲儿割,怎么就那么大力气割腿上。”“而且年年割腿上,你见过?”“为了磨点儿洋工,都不要脸了。你看,就我们这新来的小知青都割不了腿。”
程榛,专心割麦子,勿cue。
可是几个人cue起来没完,“你们说,这程知青长得还一般,那张知青,多好看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她当儿媳妇。”“她那身体可不算好,干不了什么活儿。”
“人家现在当老师,七八个工分儿呢,好几家都想着等秋收以后去说媒。”“我看啊,这两个都不如那个唐知青,一看身体就好,我要是有儿子,我就中意她。”
程榛想喊:“谢谢你们,我就在身边呢。”
好在那边的话题转到儿子上了。
“嗨,你才三十六,有机会呢,你跟你们家……”儿童不宜啊!!!可惜她们丝毫没顾虑程榛的心情。
但程榛也不再听她们说话了。她腰疼,特别疼。长时间弯腰,腰都僵了。
但她也没时间歇歇,不停往前割,最多就是站起来捶捶。
等那边传来“吃饭了”的声音,程榛停住,但腰都直不起来了,直起来就疼。
她站在原地慢慢的缓缓得直起来,才去吃饭。
秋收忙,中午大家是不能回去吃饭的。秋收大队管饭。大队杀了一头猪,二合面的馒头配着猪肉炖白菜,送到地里。
“吃饭喽,大馒头大肉,快来。”负责伙食的人挑着扁担,扁担一边儿是一木桶菜,另一边是一桶馒头。
人们听到喊声,纷纷涌到地头,拿饭盒筷子,排队盛饭。
所以吃饭前洗手都洗不了了,程榛只能安慰自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人们就席地坐在地边儿,程榛也是,她打了一饭盆儿吃的,把肥肉捡给旁边的唐爱红,把剩下的匆匆吃完。
吃完饭,喝口水,又坐了没一刻钟,她提起镰刀继续下地。
再次站在麦地里,程榛看看眼前看不到边际的麦地,就很绝望。
麦芒越来越多,麦芒粘在身上,头发上,又扎又痒。尤其又出了汗,就感觉整个头皮痒的不得了。
程榛也没时间挠一挠,硬忍了一天。
好不容易晚上了,吃了集体晚饭回家。她回去洗手洗脸换了衣服,靠在唐爱红身上,说:“好累啊。”
唐爱红给她按了按肩膀和腰,说:“快去睡吧,休息一晚上能好一点儿。”张静宁也趴着起不来了。
程榛回屋,进空间洗澡,脱了衣服,她觉得自己身上能抖出一斤的土来。衣服鞋子更是,全是黄土的颜色,鞋子一倒,土就飘出来了。
程榛洗了澡,去拿了份水煮肉,热了两个大馒头,程榛把它们都吃了。她撑得打了个嗝,然后在泉水边练了几趟拳。
只能这样了,没力气了。
第二天,程榛剪了些长布条,把裤脚到鞋子,衣袖到手套严严实实的缠上,连包头发都顺便把脖子包上。
她去了地里,身边还是那几个大婶。一个大婶说:“小程知青啊,你这个,比老太太包的还严。”她说完,还笑。
旁边另一个说:“老太太都没她包的紧。”几个人笑起来。还有人笑,哼,笑就笑吧,谁用谁知道。
两天过去,大家都颓了,连唐爱红这种钢铁战士都露出了疲惫的样子。
于是这天晚上,程榛说:“我有红花油,要来一点吗?我给你们按摩呀。”张静宁花容失色:“你流氓。”
红花油受到了热烈欢迎,程榛被弃如敝履。
但她们也不是真的嫌弃敝履,大家互相按一按,搓一点儿红花油。尤其是按到腰上,都发出了嗯嗯得呻吟声。
幸亏王建国他俩早回屋了,要不得误会了。
其实误会不误会的,马杀鸡还是得来一套,不然明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小麦用了五天割完了,麦场里也麦子碾了多半。这跟程榛没什么关系,她又被指挥去收玉米了,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地。
程榛背着背篓,站在玉米地里,把左右两行的玉米掰下来。她在密密麻麻的叶子里穿行,不但要抵挡扑面而来的小刀一般的叶子,还要防备掉在眼前的虫子,心累。
为了不被小动物钻衣服里,程榛又把自己包上成了阿拉伯人的样子,唐爱红和张静宁也包上了。
掰玉米跟割麦子不一样,割麦子再怎么累,旁边看的见人。但掰玉米,前后距离一拉开,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在玉米丛里孤单的干活了,只闻声不见人。
这闻声就有点儿吓人了,程榛一会儿听到这儿哈哈哈一阵子,一会儿那儿又咯咯咯一阵子。
一会儿传来瓮声瓮气的私密话题,一会大婶子们又谈起杨家二三事。杨家就是割破腿的那家。
程榛在这边儿听着,跟鬼片儿似的。
但好的一点是不用弯腰——唐爱红一定很高兴,坏的一点是手疼。
玉米并不是一往下拽就掉的,要用左手大拇指垫在玉米下面,才能把玉米掰下来。
程榛掰了一会儿手就红了,之后就觉得疼,之后她就又加了一层手套。
另一个问题是,掰的玉米放背篓里,多了就很沉,肩膀勒的疼。
如果不想疼,掰半背篓玉米就得去倒,那速度就更慢了。
她们在前边收玉米,后面有人收割玉米杆,可以用镰刀割,也可以用镐头刨,等过了几天,玉米收完,玉米杆也都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