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的融合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此时我躺在住院部,手上插输液管,很明显我生病了,手上紧紧的绷带,意味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一个是假的,我躺在床上默默的发愣,眼神呆滞,无精打采,根本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猛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拿起了手机查看最近三天的新闻,三天前,刘益江女士到银行取款,意外碰到劫匪持枪抢劫,为了掩护其他人逃走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危,留了下来,英勇的与敌人周旋,直到,直到武警的到来。
持枪劫匪中的一名被一枪击毙,但是另一名劫匪却趁乱朝着刘益江女士开枪,身体中弹,立刻送往医院,现已脱离危险区,正在医院疗养。她的精神值得我们广大人民群众学习,授予动感人物个人先进模范奖章一枚。
“她没死!”我一口气看完这条短信,盯着手机屏幕再次一字一句的确认了一遍,包括刘益江这个名字,一直确认了三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这才一口气舒了出来,心里感到莫名有点兴奋,手机已经从手掌滑落,掉到了地上,但是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毫不知情,眼泪已经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慢慢的滑落,此时我的心彻底放下了。
因为于我而言,这个世界刘益江也许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路人,或者说是同学,是同桌,也许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她的安然无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起点,也许是一个终点,我已经改变了事间的格局,我觉得我应该已经走出困境,摆脱这段残忍的记忆,因为我觉得这段记忆不应该是属于我的,但是却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让我措手不及。
我本以为我可以摆脱这段记忆,但是偏偏我发觉已经不可能了,我的身体已经与这段惨不忍想的记忆完全的融合了,我感觉我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混乱不堪,分不清你我,就像乳水交融一般,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但是这完全是两段完全不相同的记忆。
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13号后卫,一个是普普通通污水处理厂员工,完全是分开的,分属不同人的两段记忆,现在却开始慢慢的融合了。
忽然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周身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变化,我们出现在刘益江的墓碑前,这一刻,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因为其实我的心理仍然抱有一丝丝的幻想,那就是如果这个世界的刘益江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并没有死。
我呆呆的站在墓碑前,心里万分悲痛,仿佛如刀绞一般,跪了下来,伸手抚摸着墓碑,一大片的记忆涌向我的脑海,我直接晕了过去。
事后队长告诉我,她是被恐怖分子一枪直接击穿头部,毫无生还的可能。我又一次茫然了,呆呆站在那里,心里不住的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两个世界不是交互的吗,为什么她会死?”我大喊了一声,发疯似的跑了出去,我一直在跑,不顾一切的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直到把自己跑废,再也爬不起来,这才躺在了马路边上。
醒来之后,我已经躺在了休息室中,我翻身起床,开始收拾行囊,因为我的原因,我们这一次并未能如愿的打入世界杯,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我,已经是一个罪人,找不到任何理由在留下来,留在这支球队,尤其是红细胞足球,这是国之利刃。
我没有去看望我的战友,也没有跟他们去道别,手里提着拉杆箱,走出球场时,我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珠,我担心见到他们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会激动,会哭出来,为了保存自己的最后一丝丝最严,一点点倔强,其实我知道,他们都在阁楼高台之上,远远的望着我,只是我不敢回头,就这样,我一步,一步,迈出了训练场地,离开了那个最初梦想开始的地方。
直到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与我的战友,文博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再次相遇,我们在一起交谈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忆起了当年那场球赛,他这才告诉我,当年那场球,其实不只是一个人在煎熬,而是十一个人都在煎熬。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我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原来放水的不止我一个,正是因为他们成功的避开了我的开球路线,我这才有如神般,每次都精确的把球传到了对方的脚下。也许这就是战友,相互之间的信任,我这一脚打破了他们的梦想,可是他们却依旧毫无怨言。
我只能说他们个个都是演员,每个人都在踢假球,还要演的那么的逼真。也真是为难他们了。
记得那一天我们是在一家酒店偶遇的,那一次,平时从不喝酒的我也破例陪他喝了一杯,因为心情很好,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没想到会在酒店偶遇。
然后我们就聊起了足球,“对了,你现在怎么样?还在球队吗?”
“我跟你一样是员工了,足球早就不踢了。”
“为什么?你跟我一样,也离开球队了?你的梦想不就是要打入世界杯吗?”
“我,前年家里出了点事情,然后,就退出足球队了,不提了,来,喝酒。”
“对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你也不知道来球队看看我们?大家可是对你都十分的想念。”
我沉默了,顿了一下,无奈的说道:“我不敢回去,我不想,想起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更害怕想起你们。”
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已经噙着泪珠,只是刻意的在掩饰而已,:“说实话,我是硬逼着自己去逃避,但是我还是会想起来,我无法忘记。”
“我忘不了我们带球奔袭越野五公里,越过的每一道障碍,防卫的每一个球员,踢过的每一脚。”我顿了一下,“我永远不会忘记与弟兄们一起闯过的每一道险,跨过的每一座峰,忘不了与兄弟们同甘共苦的日子。”我用胳膊抹去了眼角即将掉下的泪珠,“当然我也忘不了她。”
文博的心里也是十分的难受,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出声安慰道:“二翔,过去的就让它随风消散吧。”
我点了点头,强颜欢笑的看着他:“不提了,来,喝酒!”我给他倒了一杯酒 ,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最后晕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后来我是被人送回来的,他也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