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张符
元满是被闹钟早早叫醒的。
他伸手关掉闹钟，眯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整理了一番。手机里还有施仲羽这个夜猫子发来的消息。
【习习】：？你个养生人士竟然这个点还没睡？[不对劲jpg]
【习习】：怎么突然跟我说早上不回来了？
【习习】：那我下午来接你？你还有个会议，大老板别忘了。
元满收拾好后，简单地回复了消息，再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专注地投入紧急事件之中的同时，却也留意着时间的流逝。
八点。
时间刚刚好。
他捏捏手心，想缓解心里的紧张，细心地将符纸装在口袋里，手里拿着文件袋，确认自己的仪容尚好，状态尚佳，以及没有任何遗漏后便出了门，耐心等着电梯。
其实离孟眠家也只有一层楼，但爬楼梯容易出汗，还有可能会弄乱他精心打理过的造型。他还是选择便捷又舒适的方式。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升，终于停靠在了这一层。
“元总？”陈执站在电梯中央，手里提着一袋吃的，一看就是又给孟眠带早饭来了。
“你好。”元满颔首跟他打了声招呼，对方看到他也要往楼上走，多了几分打量，但许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光明正大地问，他主动解释道,“找孟小姐有点事。”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陈执干笑两声，紧了紧手里的袋子，心里嘟囔，总觉得这大佬对孟眠不大对劲。若真是有点什么，也不乏是个炒热度的机会，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公关方案了。
而毫不知情的孟眠是被陈执的一通电话给拉出了梦乡。
她匆匆换了件卫衣裙，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睡眼朦胧地开了门：“这么早，我还没睡够呢。”
陈执提着东西不好脱手，又不敢让元总代劳，只得一通电话把孟眠叫起来开门。见到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陈执连忙挡在元满面前，伸手推着孟眠往里面走，悄悄道：“快去收拾一下见人。”
可惜元满比他高出一截，已经将孟眠懵懵的样子一览无余。
卫衣裙的帽子还歪歪扭扭的，长发一边搭在身前，一边塞在帽子里，显得有几分凌乱，配上她茫然的表情，却也可爱了起来。
孟眠这才看到跟在后面的还有昨天才给她发过红包的大老板。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态不太雅观，胡乱抓了抓头发，在陈执那可有可无的遮掩下逃窜进了卫生间。
陈执讪笑一声，赶紧招呼元满进来，顺便把买来的菜放到厨房，再将早餐准备好放置餐桌上。
“元总吃过了吗？”陈执见他摇头，将自己那份豆浆给了他，“这次没买多少，那你吃这些，我自己再下个面条。”虽然厨艺比不上小何，但煮面条还是他的拿手项目，足够管饱自己了。
孟眠扎了个高马尾，黑色长发垂至肩下，比方才要周正许多，虽然未施粉黛，皮肤上却毫无瑕疵。她擦干手后，拉过凳子顺势坐下，有些好奇元满的到来：“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情。”元满洗过手，喝了口暖暖的豆浆，碍于陈执在这里，他没有详细说出来，因为事关她的身世背景，不清楚是不是告知过别人。
孟眠立刻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悄悄望了下在厨房里哼着歌挑面条的陈执，压低了声音：“怎么昨晚不告诉我？”
“太晚了。”他怕惹得她太激动，更加休息不好了，而且……
还能借着这个由头再见上一面。
所以他先确认了她今早上有空，便当下决定把文件袋藏起来，第二天再告诉她。
孟眠快速喝完粥，冲他眨眨眼，然后偏头向端碗过来的陈执说：“陈执，我跟元总有事情要谈，我先下去了哈。”
陈执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吃完早餐离开了。
竟然还要瞒着他？
陈执气呼呼地吃起面条，一种女儿要出嫁的辛酸莫名涌上心头。
为了避开陈执，又不好让元满去自己房间，孟眠只能拉着元满回他家再谈。元满倒是很快理解她的意思，乖乖地跟着回了自己家，等她换上昨天那双拖鞋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等了一会儿，元满端上了两杯咖啡。
“谢谢。”孟眠轻抿了一口，微微皱眉，她还不太喝得惯这东西，但是又不好拂了老板的好意。
元满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适应。
早知道应该先问一下。
他还以为熬了夜早起应该是需要一杯咖啡续续神。
没有多余地浪费时间，元满放下咖啡，将文件袋递给她。
“调查的资料都在这里面。”他娓娓道来，“孟小姐的养母确实有一位亲弟弟，只是很久之前因为父亲的财产分割闹得不愉快。”
孟眠接过文件袋的手微微颤抖，有些紧张地打开，取出里面厚厚的一叠资料。元满的办事效率令她瞠目结舌，这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几年的背景查了个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赞叹还是担忧。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旧照片的复印件。
友爱孤儿院的合照。
她一眼就认出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是“孟眠”本人。那双清冷的眼睛和冷漠的表情在这一众笑出花来的小脸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好像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对拍照有什么新奇的心情，以及接着的几张生活照也是毫无表情地盯着镜头。
紧接着，便是一张收养证明。
收养人：孟森、郑佳慧。
她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心绪仍然禁不住波动。
“这是收养那日的照片。”元满指了指收养证明背面附上的复印件。
照片上一男一女蹲下揽住孟眠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而她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竟然连拥有新家庭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院长说他们是因为没有孩子，又看中了你安静的性子。”元满尽力将事情复述出来，但他本就不多话，一时间要承担讲述人的身份，有点难以转变，心下斟酌半天才说出一个长句。
看到养父养母时，孟眠的心抽痛了一下。
和那次突然的流泪一样，一种莫名的感伤袭来，将她困住。
不过她没有什么记忆，无法得知这感伤背后的原因。
收养过后，孟眠跟着养父养母过着不富裕但也还算舒适的日子。一家三口住在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孟眠从五岁长到十五岁，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安安稳稳，没出过大事。
只是她刚被收养那年，养母的父亲因病去世，弟弟郑佳兴为了分得更多的财产不惜和养母撕破了脸。而养母的家里人又是重男轻女得很，自然偏向于弟弟这方，借着养母收养了个女儿没有多余精力照顾娘家为由，不让她分房。
最终两边彻底破裂，断绝了关系。
后来养母难产去世，娘家人也从未有过悼念，甚至是吊唁。
孟眠捏着那张断绝关系的信，指尖泛白。
这人是怎么敢来找她借钱的。
养母去世后，养父一人将她拉扯大，直至她十五岁生日前，养父因病去世，没能见到她成年。而十六岁那年，她被舒陶带去拍杂志、拍广告，正式出道，成了一个十八线小艺人。
这是她全部的身世背景。
或者说是孟眠本人的。
可能是与养父母之间深厚的感情，以至于产生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背景已经了解完了，孟眠虽然并没有获得的自己之前想要知道的有用信息，但还是心满意足。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
不过原身升入初高中时就帮人抓鬼赚钱的事，倒让她有些好奇。
看起来没有门路的原身是怎么学到这些的，却都成了无解之谜。
“谢谢你，麻烦了。”她真心实意地道谢，并且用大口喝下咖啡来表示自己的诚意。苦味瞬间浸润整个口腔，顺着她的舌尖传递至大脑，不由得咳了几下，试图将其驱赶出去。
元满：……
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送孟眠离开后，元满洗干净杯子，准备等施仲羽开车来接自己。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他暗暗地想。
将碗放置高高的橱柜里时，心口处一牵扯传来轻微的痛感，不过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喂，大老板，我快到了。”施仲羽给他打来了电话，“你让调查的事告诉孟大师了吗？”
“嗯。”元满将手机放在桌上，开了扩音，用餐巾擦拭着桌面上的水渍，
“你没说什么胡话吧？”施仲羽想到他那不说话的样子，不免担忧起来，“比如她初中因为养母流产的事被骂扫把星，还有她养父去世后……那些事你没提出来戳人伤疤吧？要是人因为这伤心了，看你怎么办。”
“没有。”元满很干脆地回答，手上的动作却顿住。
“那就好那就好。”
元满听他唠叨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他望着玄关处整齐摆放着的那双女士拖鞋。
眼神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