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处处留情
04【晋江独发】
路听野定在原地,维持俯身的姿势。
被她手指光临过的喉结仿佛触了电,他清楚她肯定是喝多了,不然不会这么的
娇。
紧跟着,一种扭曲的想法在心底破土而出--
她喝醉了都会这样吗?不论面前站着的男人是谁。
沈常乐根本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只是新奇地发现他耳朵尖居然发红了,她伸手戳了戳,“咦,小厨师,你怎么耳朵红了?”
耳尖被戳下去,又弹了上来,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后,耳朵像是快烧起来。
路听野眉心动了下,抬手拢住她凝白的细腕,压低声:“玩够没有?”
沈常乐歪着头,因为喝酒的缘故她整个人很钝,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玩够什么?”
路听野笑了下,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阴沉:“喝醉了最好不要乱碰陌生男人。”
“会很危险姐姐。”
他眯了眯眼,声音放得更低。
沈常乐嗅到了他呼吸里的薄荷味,脸上一热,含糊咕哝了句没劲,又重新窝回沙发里。
细嫩的皮肤跟豆腐一样从路听野的掌心滑出来。
沈常乐拿起那杯还剩一半的红酒,眨了下眼睛,紧跟着一口气喝完,以毒攻毒般压下酒气,她一边喝酒一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看了路听野几眼,示意他过来坐。
其实路听野都已经伸出手了,想拿掉她的酒杯,以她这种半吊子酒量,再喝下去保证断片。可出于某种阴暗的想法,他没有阻挠,就这样冷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吞掉那些红色的液体。
“来这坐啊。”沈常乐催促了一句。他不坐下,她就得仰着头,很累。
路听野抿唇,不声不响地坐下。
坐下后沈常乐又觉得不妥,沙发角落本来很宽敞的,但他一坐下就变得逼仄起来。他应该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那种身型,沈常乐拿余光看过去,丈量着他宽阔挺直的肩膀,看着他两条长腿规规矩矩地,被茶几挤兑地伸展不开。
沈常乐笑着把手里的抱枕扔过去,“小厨师,你多大了?”
路听野:“二十一。”
才二十一?沈常乐有些不敢信。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勤工俭学?
她二十一的时候在做什么?
在读大学,在开着兰博基尼飙车,在满世界乱跑,刷爆爸爸送的副卡,和小姐妹大半夜喝酒蹦迪。二十一岁是她最肆无忌惮的一年,仿佛是在报复前二十年过于循规蹈矩的压抑人生。
也就是这一年她开始拍电影,开始涉及娱乐圈,开始传出无数的黑料绯闻。
沈常乐不免多看了路听野几眼,觉得他应该是那种踏实的男孩。她在圈子里见过不少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去傍富婆,花女人钱,走捷径的年轻男孩,一个个乌烟瘴气。
“桃花酥是你做的?”沈常乐和颜悦色,尽量表现得很温和,可就她此时的状态又能笑得多正经?
路听野把抱枕放在一旁,不看她那种发嗲的笑,一本正经:“是我做的。”
相比他规矩的坐姿,沈常乐则懒散太多,她把高跟鞋踢到一边,光脚踩在沙发边缘,红丝绒长裙盖住她的脚背,只露出一小截染了豆蔻色指甲油的脚趾,整个人歪斜地倚在沙发上,腰肢不经意扭出一种很诱人的弧度。
路听野的目光在她腰上掠过。
“你做甜点的手艺不错,才多大啊做东西这么好吃,那你还会做什么?”沈常乐托着腮,一边问一边目不转睛地欣赏着面前的英俊少年。
刚刚远看他就觉得轮廓极好,隔近了细细品鉴,也没有失望。少年骨相英挺,眼型偏狭长,眼角微微尖,双眼皮褶皱很深,眉眼很锋利,若人的长相也能用昂贵和便宜来形容,那他长就是很贵,很有劲。
沈常乐只是想找个做饭好吃,品性老实的人跟在身边当私厨,可面前这家伙当她厨师有点说不过去吧?她想到最近应朋友人情接的那部校园电影,男主角还在待定,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现在看来,面前这少年就挺合适。
路听野听后笑了下,“还会”
还会湘菜川菜粤菜淮扬菜,东南亚菜系日本料理法餐意大利菜以及各种地方小吃,都算拿的出手,就是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可没等他说完,沈常乐迫不及待打断他,“会跳舞吗,弟弟?”
那男主角是个bking,会跳街舞耍帅,会唱情歌哄女孩儿,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个素人弟弟能不能演出来。
沈常乐期待地看他。
“不会。”
“”
“那会唱歌吗?”
路听野眉心轻微拧了下,“不会。”
“那会哄女孩儿吗?”
路听野眉尾轻抬,似笑非笑地目光落在沈常乐酡红的双颊上:“嗯不太会。”
但可以学。
沈常乐嗤嗤笑了出来,“唱歌也不会,跳舞也不会,哄人也不会,演戏肯定更不会咯。那你会做什么?总不可能就只会做饭吧。”
路听野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触到了她散开的红丝绒裙摆,他眯了下眼睛,低声:“除了做饭,我还会整理收纳,会打扫卫生,会照顾人,会照顾宠物,还会”
“”
这人是不是有点傻?
沈常乐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她直起身子,抬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女人精致的五官放大在眼前,路听野能清晰地看见她绯红的脸颊上有轻微脱妆的痕迹,荼蘼一般艳丽。
呼吸一点点放缓,放沉,沉到他觉得自己在屏息。
沈常乐饶有兴趣地看着路听野如琥珀一样的眼瞳,又看见他浓密的,比女人还要纤长的睫毛,心中微动,抬手划过那一排睫毛,声音懒得有些漫不经心:“会的这么多,那你会喜欢姐姐吗?”
那电影里,男主喜欢的就是一个学姐。
沈常乐缓缓直起纤细的腰身,鼻尖几乎顶上他的鼻梁骨,红唇微微翕张,带着红酒气味的呼吸扑在他鼻尖。
路听野感觉肾上腺素在狂窜。
耳边是各种吵闹的声音,男男女女兴奋的尖叫,鼓噪的节奏,暧昧至极的音乐,但路听野还是觉得自己能听到沈常乐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那么轻,那么勾人。
他们贴得也紧,廉价的厨师服碰着她漂亮昂贵的红丝绒裙子。
路听野抿着唇,眼眸幽深几分,有些阴暗的冲动悄然滋长,放在她身后的手也一寸寸向上爬,就在他即将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整个人翻过去时,一阵铃声仓促地响起。
小皮包就挤在两人大腿的缝隙里,不停地震动。
路听野皱眉,劲瘦的手指倏地捏紧,手背凸出几道狰狞的青筋。
沈常乐也听到了铃声,迅速收回手,重新坐回沙发,从包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还在玩儿?”
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懒懒的,有些玩世不恭。
路听野看见沈常乐醉醺醺的眼睛亮了亮,把话筒贴紧耳朵,整个人都愉悦起来:“怎么,你要来接我吗?”
男人哼了声:“下来,我就在会所外面。”
沈常乐咯咯一笑,“还是弟弟贴心~”
说完,电话挂断。
沈常乐把手机重新扔进包里,刚准备走,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什么,一回头,果然,那少年正清清淡淡地看着自己。
眼神明显不似方才温柔,多了凉薄,很冷。
沈常乐懊恼地敲了敲发晕的脑袋,知道自己是过火了,像个渣女,撩了人又要跑,她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弟弟,有人来接我啦下次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路听野看着她,声音很淡:“你都是这么哄人的吗?”
怎么有些生气?
沈常乐眨了眨眼睛,有了主意。她从包里掏出一管口红,扯开盖子旋出膏体。
路听野以为她要补妆,没想到她却靠过来,用口红当作笔在他干净的厨师服上写下一串号码。
“我的私人号码,小厨师。若是有兴趣拍戏就来找我哦,你知道我是谁吧?我保准把你捧红!”
说完,沈常乐看了看那管弄坏的口红,跟丢掉垃圾一样随手扔在桌上。
路听野:“”
她本事这么大?每次撩完帅哥还会给人画饼??
路听野沉默地坐在角落,就这样看着沈常乐跟霍甯婉还有几个好朋友打了招呼,看着她像一只抓不住的薄情花蝴蝶,翩然而去。
路听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那一排红色数字。
僵持了几秒,他抬手抓起那管被她当垃圾扔掉的口红,放进口袋里,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包厢里有两三个女人还惦记着他,见沈常乐走了知道机会来了,都纷纷让路听野多留会儿,还有一个富婆直接掏出了一张黑卡要往路听野的手里塞,路听野心中泛起一阵烦躁,猛地推开包厢门。
路听野快步跟上去,和酿酿跄跄的沈常乐保持三四米的距离,替她拦住了一个想上去骚扰她的酒鬼,目送她安全出了会所,然后看着她上了一台招摇无比的黑色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的主驾驶坐着一个男人。
路听野只能看到一抹侧颜,挺英俊的,这男人唇里衔着一根烟,火星明灭不定,看上去有种风流倜傥的味道,是会哄女人讨女人喜欢的那一款。
沈常乐上车后,那男人靠过来替她贴心地扣好安全带。
紧接着,兰博基尼飞逝而去。
秋夜的风吹在人皮肤上,凉飕飕的。路听野站在路边,看着那两道车尾灯,面无表情地转身,去街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烟。二十八块钱。
路听野点了根烟,沉沉抽了一口,随后大力咳嗽起来。冷风呼啦啦灌进肺里,呛得他脸都红了,他戒烟快五年,再碰烟,没想到已经生疏到这个程度。
他一边咳一边笑着看手里燃烧的烟头,随后伸出手指,把火星盖住,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在指尖猛地爆炸,随后一点点冷却。
他的姐姐还真是
处处留情。
一点也不乖。
-
兰博基尼上,沈常西转过头,看见沈常乐正傻乎乎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他扯了扯嘴角,“傻了?”
凉飕飕的风吹在沈常乐燥热的皮肤上,刚好解酒,海藻一样的长卷发凌乱地飞舞,贴在脸上,她也不管。她一再让沈常西开快点,再开快点,沈常西说再开快罚单都归她交。
沈常乐双臂搁在窗沿,头枕着手臂,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眯起迎风流泪的眼睛,笑着说:“我刚遇见一个有意思的小帅哥。”
沈常西:“有多有意思?”
“听话,很乖,还会做饭。比你好多了。”沈常乐斜斜睨了他一眼。
“”
“我看你也没少吃我做的饭。”
“那不一样。总之”
总之,她一定会遇到一个比陈嘉岁更好的人。
沈常乐没有说完,打了个哈欠,坐回车内,把车窗关上。冷风被隔绝在窗外,皮肤还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沈常乐眼皮已经在打架,再也撑不住,睡过去之前,她迷迷糊糊呢喃着:“要是我那天没有冲你发脾气就好了对不起常西”
那她就不会做一个噩梦做了十八年,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会与日俱增地依赖陈嘉岁,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糟糕到她时常厌弃自己,越光鲜,越厌弃。
沈常西没有做声,开向春和公馆的路程还有一个小时,他中途把车停靠在路边,去后备箱拿了块毛毯盖在睡熟的女人身上,“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当年丢没丢,都怪不到你身上。”
他们只是被命运戏弄的人。
当晚。沈常乐做了一个梦。
感官被拉得无限的,无限的悠远,无数声音在梦里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兜头而下。她几乎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你能不能别来捣乱啊!我刚刚拼好的城堡又被你弄倒啦!”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气势汹汹地冲着一个在地上乱爬的婴儿发脾气。
“张妈张妈!你赶紧把我弟弟弄走!我拼好之前不准带回来!”
很快,一个神色异样的保姆匆匆跑来,把那哭闹的婴儿抱在怀里,从侧门出去了。
画面又是一转,女孩泪水涟涟,看着面前憔悴得不成形的女人,哭着问:“妈妈弟弟是不是是不是不见了?”
“弟弟不见了是因为我?”
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呢喃道。
快四岁大的女孩儿,已经懂了很多,懂了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再也弥补不了。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婴儿床。
那座美轮美奂的城堡被她亲手打碎,扔进了杂物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拼起来过。
沈常乐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破碎的景象,仿佛有一双手扼住她的喉咙
陡然间,沈常乐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梦里的世界迅速化为云烟。
她摸了摸冰凉的额头,那儿早已汗津津一片了。天色蒙蒙,远处隐隐泛起鱼肚白,不知道是几点。
宿醉后头昏昏沉沉的,她一把将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抓过来,点亮屏幕,此时正是五点三十七。
手机里还塞了一些微信消息。无聊的群消息,还有小助理阿喻的,通知她今天有一个杂志拍摄,中午时车会来接。
昏暗里,明亮的屏幕光刺得眼睛发痛,沈常乐眯了眯眼,这才瞟到最底下还有一个小红点。
点进去看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
【姐姐,你口红掉我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