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猎场

    枪声响过数分钟后，枪手又回到了作案现场。

    目标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枪手加入了正三三两两聚集过来围观的人群中，将鸭舌帽向下拉了拉掩在眉头，点燃一支烟，观望着分批赶来的警察忙着疏散围观人群，布置警戒线并对目标人进行着紧急施救。

    是顶着后枕骨开的枪，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枪手深吸一口烟，不由得嘴角上扬，在心里嘲笑着警察的徒劳。

    杜威驾车赶往枪案现场时，道路已经拥堵的水泄不通，前方被封锁的道路上停满了车辆，后方还有车辆源源不断的涌来，不远处传来了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有交警快步跑向后方为救护车疏导交通。

    看来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杜威索性将车驶上人行道离开了主路，穿过林带，停在了一间商店门前，下车徒步赶往现场。

    春夜，在省城繁华的商业街区持枪杀人必定会引起轰动，杜威来到警戒线前，围观的人们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拥挤着围住了案发现场。

    警戒线内，白布覆盖着尸体，已经有同事在对目击者的调查做着笔录，杜威的目光移向了围观的人群。

    枪击的时段正是入夜后人们购物娱乐，休闲散步的时间，在这个人流不断，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内持枪行凶，枪手是怎样的丧心病狂又胆大妄为？

    一个人引起了杜威的注意，帽檐压的很低，仅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目光僵直而呆板，这种眼神杜威是熟悉的，那是一种凭借职业习惯和阅历便可洞悉的对生命极度漠视的惯常的眼神。

    枪手深吸了一口烟，将目光从警察的身上挪开扫视围观的人群，与杜威的目光相遇的刹那，他感到了异样，有便衣？眼神犀利、沉稳，透着一种无声的震慑。

    当他再一次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杜威时，对方的目光仍然盯着他，并且正在分开人群向他的方向移动，是时候离开了，枪手用力挤着身后的人群向外退出。

    追逐从主街进入了大厦背后的小巷，前方堆满货物的包装箱挡住了去路，枪手想调头返回，杜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巷口，枪手拔出手枪，冲上了大厦后墙的z字型消防梯。

    铁梯承受了子弹的冲击，跳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从杜威的耳边划过，枪手一面向上攀爬，一面向追来的杜威开枪，杜威借助着铁梯的遮挡躲避着枪击，同时举枪向上击发以震慑枪手，追逐很快来到了大厦的屋顶。

    从屋顶向下望去，视野突然间变得极不真实，被缩小的街道、车辆和行人是那样的陌生，扭曲，如深渊般令人战栗。

    枪手转回身，追击者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前方，他举枪毫不犹豫地向黑暗中的人影扣动了扳机。

    枪手的动作和出现的哑火被杜威清楚的看在眼里，他知道对方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为了稳住他，杜威将手中的枪举起来亮给对方看，然后蹲下将枪轻轻的放在地上，站起身缓步向他走来。

    心有不甘的枪手返身爬上了半米多高的女儿墙，杜威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向他冲去，在枪手犹豫的刹那间，伸出手抓住了他腰带，用力将枪手从墙上拽了下来。

    枪手被反剪着双手压在地上，杜威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拽出了手铐，就在此刻，杜威听到了一声枪响，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喷贱在了他的脸上，身下压着的枪手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便不再有动静。

    抹去眼帘上粘糊糊的液体，杜威睁开了双眼，循声望去，街对面的另一座楼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向他瞥了一眼，随即便隐身在了空调机房后。

    连环枪击，两条人命，逃脱的狙击手，这让警察们实实在在的忙了一夜。

    当杜威从浴室里出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杜威将狙击手的模拟画像递给了女上司后，迅速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经过了反复冲洗，但他仍然觉得身上有股洗不去的血腥味。

    “长着一双鹰隼的眼睛。” 看着画像，女子轻轻的说了一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戴着口罩遮挡了面部，这双眼睛印象深刻。”

    看着这个曾经的同桌，现在的上司同样疲惫的模样，杜威知道，她也是一夜未眠。

    “如果再开第二枪会是什么结果？”女子仍然盯着画像，似自语又像在提出疑问。

    杜威没有回答，他知道这其中含有的关爱和责备，对于职业的操守两人有着不同的见解，而关于情愫双方总是欲言又止。

    女子缓缓的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杜威：

    “被灭口的枪手身份查清楚了，来自k县。”

    在武老三自己选择的猎场，他，即将成为猎物。

    约定达成后，马老二不眠不休的盯了武老三几天，始终不见武老三有动静，“莫非这孙子反悔了？” 马老二这样想着，同时也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有些后悔。

    如果提出要盘羊或者北山羊这小子也许敢干，干嘛非要那么难搞的雪豹？羊也一样能治这孙子的罪，哎，后悔当时太冲动了，欠考虑。

    正当马老二踌躇着要不要给武老三更换条件时，却见武老三牵着他那匹枣红马下了村子背后的河道。

    这是一条早已干涸的河道，两米多深的河床被河水削剥的像堵墙般的垂直，可以想见曾经的水量是多么的充沛，马老二记忆里的童年还在里面扑腾过水，现如今早已不见了水流，河床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和成片的黄沙。

    河道的源头便是连绵不绝的大山。

    马老二在河床上远远的跟着河道内的武老三，他时不时的要蹲下身以防被武老三察觉。

    这一次，当他再次起身观察时，发现武老三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两人两骑继续向着大山的方向走去。

    “孙子去了，狗日的真去了。”

    马老二兴奋的几乎大声喊出来，他强忍着激动匍匐在地上，一直目送着二人拐入一个河弯从他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马老二催马赶到k县县城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深夜的县城非常安静，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马老二将马拴在一个小旅馆门前的电线杆上，自己则沿着黑暗的人行道快步向邮局的方向跑去。

    邮局门前的墙壁上挂着一部公用电话，马老二抓起听筒，拨通了“110”。

    深夜，县公安局指挥中心的电话铃声唤醒了“雪豹保护组织鹰小队”的队长张勋。

    偷猎雪豹的告警立刻在小队中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