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拉钩
顾安和秦应宏坐着马车，车旁还有几名侍卫，一行人来到了城北一处大宅子门前。
或是由于年久失修，宅子院墙的漆面有些斑驳，墙头的瓦缝还钻出了些不知名的野草。
可能是因为秋天的到来，野草的尖端开始有些微黄。
顾安和秦应宏下车，站在门口。
“去叫门吧！”
何侍卫听了秦应宏的吩咐，上前叩门。
“谁啊？”
门内之人出声问道，何侍卫也开口回应。
“是我。”
久未修缮的大门随着吱呀着开了一条缝，一中年男子钻出脑袋。
“原来是大人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中年男子说话同时将门缝开得更大些。
一行人走入宅中。
顾安站在院中环视了下四周。
看大堂旁的月门，至少是个两进院子。
虽然久未住人，但堂前却并不杂乱。
墙角还有些捆起的干柴和扎起的茅草垛。
看地面的痕迹，应该是这些人刚清理的。
不远的空地上，还有几个在玩耍的孩童，正好奇地往这边看来。
顾安对着他们微微笑了笑。
“这些都是你们收拾的？”顾安对着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长期暴晒的脸上呈现出暗红。
“大家都忙习惯，歇着不得劲，便动手收拾了一下，还望大人莫怪。”
顾安听后心里不是滋味。
哪有人能忙习惯的，只不过是被饿怕了罢了。
又想起成日只知道炼丹的女帝。
昏君！
秦应宏瞥见了脸色变幻的顾安，心中也是叹息，便开口说道。
“你叫大家都出来吧。”
“大家都出来，大人来了。”
中年男子站在堂中大声喊了一句。
一些男子和妇人陆续从月门走出。
一会儿工夫，就都聚集在堂前。
“都到齐了吗？”顾安出声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看了看四周。
“到齐了。”
顾安放眼数了一下，七位成年人，加上在五个一旁玩耍的孩童，总共十二人。
“大人有什么吩咐？”人群中的另一男子问道。
“我们是想向诸位了解失火情况的。”顾安微笑着说道。“谁是老刘头家的街坊。”
“我是老刘头家的街坊。”一个中年男子走出人群，衣服上有些补丁，但洗得十分干净。
“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大人叫我陈二娃就成。”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公子，似乎有些眼熟。
“二娃大哥能说当日情况吗？”
中年向众人描述起当日的情况。
“我记得那日应该是刚过戌时，一家子吹了灯准备睡觉，我家娃子喜欢在路旁的树下小解，说那样能让树长得更大些，夏天能更凉快，我劝过他也不听，心疼又舍不得打，便让他养成了习惯。”男子讪笑地说着。
“那晚我照常带他去小解完回家，关门的时候，看见对门的老刘头家门口，来了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我又看了看路口，停着一辆马车，便以为是老刘头的家的远房亲戚，就没多留意，不久老刘头家被烧了。”
“之后有人来问过吗？”
“有官差来问过。”
顾安身体微微一僵。
“那你和他们说过这些情况没有？”
“没有，没有。”男子连忙摆手解释。
“为何不说？”
“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也惹不起。”
“那你为什么现在愿意说？”顾安凝视着中年男子。
“是那位大人说，自己是王府派来的。”中年男子看向何侍卫，神色尴尬继续说道。“还说如果能协助破案，之后会有重赏。”
秦应宏听了中年男子的话，瞟了一眼何侍卫。
何侍卫此时已经低头装起了鸵鸟。
“我想起来了，大人就是那晚失火过后和樊府尹吵架的人。”
男子恍然大悟。
当时是夜晚，只在火把下看了个大概，所以觉得顾安眼熟。
“正是我，而我身旁这位便是世子。”顾安向众人介绍秦应宏。
哗啦啦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那可是天家勋贵，岂能不怕。
“拜见世子。”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秦应宏抬了抬手，而后又说道。“何侍卫之前说的都作数，破案之后确实会有重赏，不过你们要知道，根据大项律法，做假证可是进大牢，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有了世子的出面，给这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乎赏赐是唾手可得一样。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也保证，自己说句句是实情”
“那就好，你们都说说自己当日看到情况。”
顿时七嘴八舌。
顾安在这些话语中收集有效的信息。
经过总结，大致断定这些失火案是同一批人所为。
似乎是说累了，声音逐渐平了下来。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站了出来。
“世子，我有隐情禀报。”
“请说。”
“我住在城北，失火当晚我听见了女子呼喊的声音。”
“婶子说的是，几日前的城北失火。”顾安连忙问道。
“是的，大人。”
那是顾安遇到的第一起失火，他清晰记得，那户人家隔壁也被牵连，都遭了殃。
“婶子住在失火人家的隔壁？”
“回大人，民女和那户相隔了一家。”
“官差来你家询问过吗？”
“没有。”
顾安霎时心感不妙。
肯定有人出手了捂住了那些人的嘴巴。
“那婶子，有听到什么吗？”
“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那多谢婶子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站在顾安身前，抬头问道。
“大哥哥是来帮秀娥姐姐报仇的吗？”
“雷儿，快过来。”中年妇人一把将儿子拉到自己身旁，神色紧张地说着。“请大人见谅，小孩子不懂事。”
顾安没有回答妇女的话，只是低头看向那个叫雷儿的男孩。
“你说的秀娥姐姐是谁啊？”
“就是那户失火人家的女儿。”中年妇人替自家儿子出声解释。
“哦，那你知道什么叫报仇吗？”
“就是将害死……”
“雷儿，不要多嘴。”
中年妇人担心儿子会冲撞了顾安，出手捂住了男孩的嘴巴，不让其出声。
“没事，让他说吧。”顾安面带微笑，言语温和。
中年妇人听了顾安的话，无奈放了下手来，男孩得到了自由。
“就是将那些害死秀娥姐姐的人，都拉去砍头。”
“这样说的话，那大哥哥我确实是来替她报仇的，不单单是她，还有另外那些人的仇也一并要报。”
“大哥哥不许骗人哦。”
顾安走了过去，躬下身子，轻轻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我向你保证，绝不骗人。”
男孩抬起握拳的小手，独独将小拇指伸出。
“那我们拉钩。”
顾安看着男孩小手，也将小拇指伸出，和男孩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松开后，顾安看了看自己的手。
两世为人，算起得有三十多年没和人拉过勾，这感觉真奇妙。
而后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幼稚鬼！
顾安站直了身子看向众人，抱拳说道。
“多谢诸位乡亲街坊高义。”
“大人客气了。”众人纷纷应答。
“我们就不打搅诸位，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
一行人往外走去。
“何桓文，这些人的饭食如何处理的？”秦应宏出声问何侍卫。
“禀告世子，我每日都安排了人送饭。”
“有些不妥，等下回去，我叫珠儿拿些银两给你，多买些粮食和物资分发与他们，让他们自己生火。”秦应宏稍作思考后，继续开口说道。
“我再给你派一伍人手，暗中保护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赶紧禀报我。”
“是。”
顾安欲言又止。
本来想提醒秦应宏派些人监视樊会节，但随即放弃了这个念头。
秦应宏帮自己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一着不慎，让秦应宏再背上一个监视百官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