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chapter61
枯树秃枝在夜晚的皑皑白雪里,泛着蟹青色,她身后一辆面包车驶过,两束白亮的车前灯照得雪地发出细闪。
沈疏颀长的身影,挡住了本该吹到她脸上的凛冽寒风,让他的怀抱显得更温暖。
她的神志在温暖中一点点下坠。
麦棠近来挺累的,也不想把负面能量散布给朋友们。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选择独自在生活中前行。
她沉在沈疏怀里好一阵,冷风钻进脖子里,她立刻清醒了不少,推开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连忙转过身去。
沈疏没放开她的手,走不出他投在地上的影子。
他似乎有些无奈,“你真是倔的很。”
麦棠这回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是花我爸的钱长大的,总不能说跟我没关系吧,毕竟我爸爸做了那件事,伯乐给的渔我家才有了鱼,我吃了一部分,不该是我的,那不是就不是吧。我能理解。”
沈疏拉着她,沉默片刻,将手里的烧烤递到她手边,“我说了,我永远欠你,而你不欠我什么。”
麦棠低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是自己刚刚留念过的美味,整个人愣了愣。
她不是真倔犟到认死理的人。
在疲累时,有人注意到她想要却算了吧的无奈。
有点感动。
麦棠脱口而出:“为什么?”
沈疏:“你我是男女朋友。”
她叹一口气,“我没见过我们这种模式的情侣关系。”
麦棠没接受他的东西,径直向公共浴室走去。
没回头看一眼。
那怕一眼,她就会沦陷进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
麦棠洗完了澡头发都吹干,随意地用抓夹拢住长发,提着洗漱用品和换下来的衣服走到马路边,一辆摩托车驶过,她看见了仍然站在那里的沈疏。
他还没走!
她仰面,雪已经没下了,风却越来越大,吹得旁边的树歪歪倒倒。
麦棠拉高拉链,穿过马路,在经过沈疏时,停下来,说:“别等了沈疏,跟你表白的事,你就装作不知道吧。”
沈疏双眸微沉。
她错身离开,头也不回。
反正局面这样难以处理。
她也不懂。
就这样吧。
麦棠回到家里,父亲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正收拾垃圾,然后擦擦桌子。
她想到沈疏就在巷子口外,丢垃圾的地方能看见,她便拎过桌子上的垃圾放在门背后的角落,“爸我一会儿去丢,外面冰天雪地的,免得你一会儿摔了。”
女儿的关心没有让麦康威想太多,“那你待会儿小心走。”
“嗯,我知道的。你无聊不,我平板充满了电,给你找个剧看。”
陪伴鬓角白发丛生的老爸看一会儿电视,她看看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她想到那个巷子口,孤孑的路灯,只觉得寒冷。
“爸,我去丢垃圾。”麦棠抓起桌上的钥匙,拎着垃圾出门了。
雪停的天空,黑沉沉的,沉浮着朦胧霜雾,像白日化的魂魄,游荡在头顶。
麦棠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抬头往巷口看去,那个人的身影仿佛被那束暖光融化了,没有痕迹。
她冷得鼻尖红,转身就走。
雪地上的脚印杂乱,麦棠有意避开似的,只踩干净平坦的雪地,引下自己的脚印。
她身后,是走出墙角的沈疏。
他垂耷着眼帘,片刻之后。
是一双冰冷而又偏执的深眸,远远地看向那仿佛小鹿踏入幽暗密林中印下的有序脚印。
因为要上班。
麦棠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匆忙吃完老爸煮的葱花面,穿得严严实实的,最后戴上围巾。
麦康威带着围裙洗碗,眼没抬,“糖糖,我们这件事就别告诉你小姨他们了,省得人跟着操心。”
“我知道的爸。”她举双手揭起帽子戴上,“走了爸。又下雪了,你在家等我别乱跑。”
“好好好,不会的。”
麦棠走出门,又给老爸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麦康威洗完碗,透过破旧歪斜的窗棂往外看,确认女儿已经走了,连忙脱下围裙穿件厚实的外套急匆匆出门去。
他怎么忍心让麦棠真的扛起这个家。
他还能干的。
这回,凭良心从头再来。
而麦棠满心欢喜地去上班,却被老板告知他们家重新招聘了一个。
理由是她干活不利索耽误时间。
“可是老板您昨天不是还夸我做事快?”
“昨天是昨天,今天有比你更快的。”
她还想要再为自己说一句,可是对方失去了耐心,将她赶出门店,“别在这儿拦着,客人待会儿怎么进来!”
老板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不给她一点机会。
麦棠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老板昨天很和蔼的,会担心她洗碗洗太多把手给泡脱皮让她休息的,今天却变了样子。
她有些难过。
外头的雪没有昨天那么猛,只零落飘下,刚好飘在她的手心里。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手心里渐渐被自己的温度融化的雪花,脑海里闪过被雪花看上去还要纯白凉寂的一个人。
麦棠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打击,其实不大,但当下的情景放大了心里的挫败感和无奈,她缓了好一会儿,直到雪有下大的趋势。
她重新鼓起劲儿来,大不了另外找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事情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每一家都不招人,当她指着门口贴着的招聘信息,那些人特别着急地说她不符合。
她立马就感觉到了他们语气里的“打发”。
麦棠直到天黑都没能找到一份工作。居然连临时发传单的,人家都不要。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
生活好难。
麦棠回到家,到门口,立马把嘴唇仰起来,露出愉快的表情,拧开锁,推门而入,“爸我回来了。”
屋里空无一人。
她以为是老爸在睡觉,所以没开外面的灯,走到他房间门口,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她敲敲门,“爸?”
没人应。
她稍微放大声音:“爸爸,起来了。”
还是没人应。
空气沉静了片刻。
麦棠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拉下灯线,昏黄灯顷刻间洒满狭窄的房间,门大力被推开时,卷起空气里的霉味,她皱了皱眉,走进床一看,床上根本没人。
她一下就急了,连忙摸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听。
她急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天已经黑了,路上昏沉沉的,长期画图有些近视的父亲根本看不清路,这附近到处都是排水沟,大货车碾得沥青路大大小小的坑。
她连忙抓起丢在沙发上的包,跑出家到处找人。
傍晚的雪越下越大。
麦棠找了两小时,绕了这附近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她急得在路边哭了起来。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扫一眼,陌生号码。
但她担心是父亲的消息,冻僵的手指木木地滑了两下才接听到。
麦棠着急开口,“喂你好?”
电话接通,等对方回音的时候,她的心不安到了极点。
“请问是麦康威的家属吗?这里是市医。”
“是是是,怎么了,我爸他怎么了?”
麦棠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消息,瞳孔错愕地放大,来不及缓情绪,她的肢体已经先行动起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到医院。
坐在车上,她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光景。
车里温暖的空调将她冷僵的身体,一点点融化。
下车时,膝盖环节有些疼,急得差点摔倒。
电话里的护士说麦康威摔在雪地里被人发现送到医院了,她按照对方说的病床号找到住院楼三楼去。
推门而入,却没想到进入眼帘的,竟然是坐在椅子上的沈疏。
麦棠太冷了,她身体打了寒颤。
她走进病房,床上并没有人,“我爸呢?”
沈疏合上文件,放下交叠的双腿,“几分钟前,去做核磁共振了。”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被睡得起皱的单薄白床单,“发生什么事了?”
人是去找工作,年龄大了人家都不要,雪天那么冷,除了早餐,他只顾着找工作中餐晚餐都没吃,人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还挺严重的,头上被缝了五针。
麦棠想起覃甜说起她奶奶就是因为摔了一跤人才去世的,好多老人都是摔了一跤就离开了。
她怕极了,特别无助地蹲下身,捂住脸哭了出来。
沈疏听见声音侧目看去,随后将她抱到床边坐下,“不会有事的。”
麦棠在他怀里摇头,“我爸爸他是再坏的人,他也是我爸爸,他对我很好,不是我不跟你在一起,你选择跟他两清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以后我就夹在中间看你们水火不容吗?”
沈疏轻拍她,“没有的事。”
麦棠突然抬起头,“是吗?那你为什么让我难找工作?”
她可以接受被拒绝,但话术都一样,她根本不信被人在后面插手。
沈疏预料到她会察觉,本来就是不怎么高明的手段,不笨的人都会反应过来。
沈疏在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长指替她别过散在面前的发,“你不需要做那些。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而有的。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是你,全都是你的,我会让你生活无忧的,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麦棠红着眼看他,“我可以独立赚钱。”
沈疏笑,“我说了,你不需要做那些。”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像冰一样,强势地钻进她的耳膜。
麦棠说:“你是想圈养我吗?你当我是雀吗?”
沈疏摸着她的脸颊,眼神贪婪地嗜她面容,“小麦,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包丨养情人玩弄感情的嗜好,我是爱你啊,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领证。我的嗜好是你啊小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