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狮子咬着铁环,嵌在铁门上,关上时会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乾舟庄园在日光下,仍然死气得像一块沉甸甸铅球。
待沈疏有礼地打招呼离开后,他们自家人才打开天窗说亮话,都聚在宽敞又富丽的客厅商议后续。
沈大伯先给罗凤芸赔礼道歉,“刚才话重,弟妹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罗凤芸心眼小,但也笑着回应,“大哥哪里的话,做戏自然要逼真才行。”
各自退让,面上算是和睦起来。
沈阔均面向沈丛捷,“等事成之后,你还是要接手集团的,乘你哥收拾残局这期间,精进学识,不要再沉迷于风花雪月的事情。”
沈丛捷是听话的,“爸我知道了,我已经删了我前任的电话。”
沈阔均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十分喜欢麦棠那姑娘,好好努力,强大起来自然就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罗凤芸看丈夫为了沈丛捷出谋划策,喜不自胜。
沈幺叔却有点担心,“哥,万一沈疏坐上去不想下来怎么办?”
沈阔均笑他,“不事先查清沈疏跟爆料者有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他。他名下,以及来往的人都什么背景我都一一调查清楚了。”
在场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阔均晓得有人不服,便语重心长道:“我那儿子,你们也看见了,除了在凤芸面前有些敌意,触及霍璇舟的事情上尖锐冷厉,但实则脾性温和,这些年在国外学业上倒是不错,可是竟也没发展出什么大事业来,就开了个小小的工作室混口饭,说到底也是我儿子,不可能半点福利不为他谋,将来危机解除,他就在集团帮着丛捷打理,算是对今天我们的这一出戏补偿吧。”
演一场戏,为的就是让沈疏心甘情愿的接手集团。
现在成为沈氏集团掌舵者,是直接面向舆论的靶子,没有人愿意经受狂风暴雨,都赌沈疏会看在这是霍璇舟留下的产业,咬着牙也要扛起来。
这是他们每个人自发的选择,选择后退,选择坐享其成。
经过沈阔均的一通安抚,这才让有些亲戚消停。
沈疏终究是他的儿子,而兄弟姊妹,只是兄弟姊妹,永远不可以僭越他的领域。
这个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沈丛捷就显得清洁许多,“可是爸,网上骂人那么难听,我怕哥哥受不了。”
罗凤芸用胳膊肘杵他,小声:“小孩子不懂,你爸爸这是在锻炼沈疏,不然以后怎么给你打下手。”
不少人暗骂沈丛捷愚蠢,妇人之仁。
他们的利益从不细看良心。
饭菜上桌,人都起身往餐厅聚拢去。
罗凤芸的妹妹,罗微慢一步,坐在沙发上翻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综艺,随手丢开遥控器去端饭。
被甩在沙发和抱枕缝隙里的遥控器,顶端小圆的红色指示灯闪得急促。
三秒后,戛然熄灭。
雨后的长街,花草是洗净尘埃的清丽。
麦棠蹲在地上,下巴枕着手背,另一只手摘下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幸运草。
她仰头,将幸运草举到从树叶罅隙里透过下来的一线光前。
翠绿色的草叶,有白色的细线围着轮廓画了一圈,在阳光下细看,叶片的脉络像一张密织的网,衔住枝丫的光点像坠入网的猎物。
风起云涌,太阳露出全脸。
更大束的光垂直倾下,她全身罩就一层璀璨而又温暖的光。
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声,“小麦。”
麦棠高举着幸运草的手压向左眼,青草盖在她的眼皮上,卷翘的睫毛又将它微微拱起,“诶!”
听见声音,她应着,在阳光中回望。
拥着暖意的她光芒万丈,笑容是千千万万只蝴蝶的振翅,撼动雪山,搅翻深海。
清风徐来,拂过沈疏失神的瞳孔。
麦棠站起来,精灵一样小碎步跑到他面前,“幸运草好难找啊。不过我总算找到了,回去做个书签,送给你呀。”
沈疏的视线沉溺,跟着她的轨迹运动,最后落在她说个不停的嘴巴上,眼波顷刻流转浓郁的贪婪。
麦棠歪着脑袋,“沈疏哥哥,你怎么了?”
他眨了眼,“没事。”
麦棠捂嘴打了个哈欠,一双眼泪光泛泛,“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有没有又发烧呢。发烧可难受了,不仅没有胃口,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有。”
沈疏摘下无线耳机,里面人们沾沾自喜的声音被太阳晒成灰。
他静静聆听完麦棠的话,垂眸,眼里没有光亮,只说:“小麦,谢谢你的关心。”
麦棠抿抿唇,抬手,踮起脚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沈疏哥哥,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告诉你,陪你聊天陪你玩儿,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我听老人总说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我们呢,不要勉强让自己难过的关系,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啦。”
沈疏目光掠一眼她抚过的肩头,听她的安慰,脸上有了笑意,接纳阳光的眼睛光泽温润,“如果我做了错事,你还会对我好吗?”
麦棠想不到他能做什么错事,“嗯……那我就勉为其难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只有一次哦。”
沈疏看着遥远的天边,云朵很像棉花糖。
他没有出声,麦棠接着说:“不说这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活跃得很,拉着沈疏的袖角,往前跑,“冲鸭~”
沈疏不由得也跟着小跑。
他从来没有这样放开心的肆意过,穿越在风里,阳光里,听着她的欢声笑语,真实地感受到了快乐。
她的目光里可以是千山万水。
但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麦棠带他走过长街小巷,“你今天生病的,我们吃清淡点。”
她松开他的袖子,走进一家老旧的粥店。
沈疏抬腕,望着被捏皱的袖口,怅然若失。
没一会儿,麦棠拿了两杯黑米粥出来,一杯递给沈疏,“我终于想到带你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沈疏,“什么?”
“吃鱼,有助于伤口恢复。”
沈疏点点头,捏着吸管戳开封薄,“喝这个。”
麦棠手里的吸管尖头歪了戳不开,她正咬着吸管抠封薄边缘,眼前突然冒出一杯插着吸管的黑米粥,目光转而发愣地盯着那只握着杯身的手。
——好白啊。
沈疏将温热的杯子塞到她空着的手里拿着,抬手抽走那张嫣红的小嘴裹着,被白齿咬瘪的吸管,又拿走没戳开的粥杯。
吸管拿捏在手上,刺穿了封膜,动作一气呵成,优雅又利落。
麦棠转头,看见他微微垂头,启唇,含/住了那被她咬过的吸管,透明的管身,可见黑米被吸上去的动向。
她耳朵突然好烫好烫,察觉到身边人侧头看过来,她连忙低头狂吸甜甜的黑米粥。
麦棠默了一会儿,“沈疏哥哥,你的背还疼吗?”
沈疏捏着吸管在杯里上下活动,“还好。”
麦棠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你可不可以别吃别人咬过的东西,会不健康的。”
得知被当小孩子教导的沈疏,一脸的无辜,“是吗?可我从不吃别人的。”
她呼吸滞了一下。
说是吃鱼,麦棠却带着他到处走了走,散心透气。
最后落脚点才是吃东西的小饭馆,很有烟火味,热热闹闹的。
沈疏深知她的细心,无言更爱着。
这世间再挑不出来第二个人来了,也无需。
沈疏任她安排,静静地跟在身后,走进莫家小饭馆里。
老板是个年龄不大的女人,端着盛满汤的大碗,他拉住麦棠,往旁边站。
麦棠笑笑说:“没事沈疏哥哥,我看着呢。”
沈疏放开了她的手,“这家你常来吗?”
她跟过去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嗯嗯,别看店小,莫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
他们俩坐在靠墙的位置,麦棠推了菜单给对面的人,“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沈疏对待她从不敷衍,认真看了菜单,“清蒸鲈鱼。”
“还真是来吃鱼的。”她笑他。
麦棠点了其他的清淡菜肴。
有她的饭桌,能听到很多有趣的事,丰富着沈疏独来独往的记忆。
吃完饭,麦棠要回家了,“沈疏哥哥,你回去记得搽我给你买的药。”
沈疏,“好。”他跟紧她,“今天你请了客,周末的约还作数吗?”
麦棠把幸运草夹进新买的本子里,“当然算数啊,一码归一码嘛,不过地点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哪家值得你去一趟就给你发消息。”
来到了分岔路口,沈疏清冷的神情,透着易碎,“嗯,我会等你。”
麦棠给今昭发了消息,把手机放回包里,“沈疏哥哥,你不用送了,我就在这儿打车好去朋友那儿。”
沈疏脚步一顿,“往前再走几步吧,那里好拦车。”
麦棠觉得没差别,但还是跟着他走。
因为要见到朋友,她特别开心,从她口中,沈疏了解到待会儿他们还要去奥斐酒吧。
麦棠是很多人的麦棠,她心里装着许多人。
而他只有一个麦棠。
沈疏问她:“你很喜欢奥斐酒吧吗?”
麦棠很认真地点了头,“很喜欢呀,那里是我和好朋友们的秘密基地,聚在一起跳跳舞,唱唱歌,很开心。不过林辉说我们在那里玩不了几次了,房子要被原主人的儿子收了。好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