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麦棠玩游戏并不老实,友人咬着扑克,嘴裂开,像小丑笑,她赖皮,用指尖轻戳他的腰,使得他笑出声,逗得大家乐开怀。
友人瞪眼控诉她的顽劣,双手屈成爪,扮鬼脸吓她,舌头吐出来,扑克黏在了舌尖上,倒也真成了长舌鬼。
麦棠让趋于平淡的热闹,节外生趣,
友人胡闹了几秒,自觉扑克被自己弄得不卫生,换了张干净的牌,“真心话大冒险我选糖糖问。”
“就这一轮了,先让糖糖接龙。”
“快点让她接。”
真是大事不妙,麦棠为自己的赖皮付出了代价。
朋友们各有主意,非要她笑场不可。
她深感被八卦“围剿”,非要她吐出点真心话不可。
麦棠玩得起,无非被问及和沈丛捷的事,二话不说让友人把手里的扑克咬好。
她拂开方才笑弯腰散在眼前的几缕发丝,自带无辜的一双鹿眼浸着光泽,倒让人不忍心恶作剧了。
此时新乐响,是今昭唱给对象小凯的,一首《roundandround》,钢琴奏出前调,觥筹交错中顷刻间秋意暖。
这群人不搞暧昧,玩游戏尺寸有度,扑克牌并不咬去大半,只用双唇抿着摇摇欲坠的边沿。
友人原本立体的人中,因为用力都成了平地,他弯腰,方便麦棠不费力。
旁边观战的朋友们,心里的小九九要跃跃一试了。
为了好玩,肯定是要挠她的。
麦棠把头发斜拢在左肩,用手握着,上半身倾出去,延颈秀项,仿若古人笔触下,朝霞云流塑成的神女。
她细而刚硬的骨,分量每一寸肌肤哪一隅该有性感或纯洁的构架,骨美皮优的神韵,在动态中淋漓尽致。
麦棠的红唇接近扑克牌,微塌的细腰,将裙腹压出褶皱,几条细细的褶线延长至线条圆润的臀部,突如其来的黑影压上来,连带一半的腰都被吞没。
很快,一股熟悉的木调香扑面而来。
她从优美的歌声里,分明摘到身旁的几声惊愕,还来不及思考。
留着疑问,她的唇刚刚沾到牌沿,身体就被人大力地拽离原来的位置,娇嫩的唇擦过卡牌,长发也从手里散开。
麦棠身体旋了半圈,转得茫然。
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攥着,腕骨生刺。
所有人都没看清是谁,麦棠整个人就被牵出纷扰的人群。
好友们也不坐以待毙,立刻停止了游戏。
但腿还没迈开,头顶的光瞬间灭了,舞台那边也是。
酒吧没电,不仅安静下来,还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每个人都着急了起来。
“怎么停电了?林辉呢?林辉去哪了?”
“糖糖怎么办?”
“你们谁看清了那人是谁了吗?”
酒吧逐渐骚乱起来。
而麦棠正在被人一刻不停地拉着走,脚乱得走起来时不时绊一下自己。
那人像风一样,无视黑暗。
她怕得连放开我都忘了喊。
麦棠快步走了一段距离,前方突然溢出明亮的光,由于太黑,那道光倒像凭空而来。
光线晃得她眯上眼的同时,人也被带进了电梯里。
麦棠还没站稳,就着急去看是谁。
待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时,她不禁愣了好几秒,“怎么……是你?”
沈疏走进电梯,挺拔英气的身姿撞入她的视线。
他身后的门缓缓合上,钢板是冷厉的银光。
麦棠看不出他的情绪,欲言又止,右手手臂外侧拂着冰凉的钢板,想往外走,才刚刚靠近他,肩膀就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掌住。
他瞧她皱起了眉,松开手,却不退让。
他眼底是有笑意的,微不可察,“抱歉,我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麦棠听这绅士的口吻,也有抱怨,“有这样打招呼的嘛,手很疼。”
沈疏看她略气的小表情,渐渐收敛了冷厉,“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请原谅我单方面的邀请。”
麦棠想到之前沈丛捷说的话,“好吧。”
沈疏唇角微弯,“谢谢包容。”
她抬头,定睛看沈疏,他轻笑的模样好温柔啊,“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沈疏:“收……”
垂眸揉手腕的麦棠突然断了他的话,“哎呀,我手上怎么是血呀?!”
沈疏将受伤的手微微握紧,往身后藏。
麦棠找了半天也没见着自己哪里受伤了,安静下来,感受身体哪里痛,也没有。
然后,她就反应过来了,“是你吗?你受伤了!”
麦棠说着,上前,歪着头看他背在身后的手,伸手给他牵到前面来,双手捧着,“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姑娘掌心的温暖,犹如雪山之巅当空的日照,消沉了万年孤寂的寒冰。
沈疏盯着垂头的她,慢慢摊开受伤的手。
麦棠蹙眉哎呀了一声,“什么伤的啊?那么深,你肯定很疼吧。”
医者仁心,她为了减轻疼痛,对着伤口轻轻吹了起来。
她唇瓣的红,褪到了他的眼眶里,蔓延直眼尾。
光太白,看不清沈疏的神情,声音却如冰块丢进汽水里,炸开了清寂,“谢谢。”
麦棠是第一个心疼他的人。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关心他沈疏的人。
多年前,她还是小家伙时,脱下厚厚的羽绒服,脏兮兮的脸哭成了一团。
明明自己受尽了委屈,却哭着也要问他一句:“大哥哥,你冷不冷啊?这件衣服给你。”
她那时候才五岁,太小了,忘记很多事情,并不出乎他意料。
但他永远记得。
麦棠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去医院吧,及时消毒处理,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沈疏握拳,拢了伤口,垂放在身侧,“没关系。”
麦棠一本正经,“要听未来医生的嘱咐,谨遵医嘱好不好。”
惹得沈疏放开心笑了,“好。”
尾音拖得长。
麦棠看他笑起来,愣住,着实有点迷了眼。
面前的人气质纯白,一尘不染,禁欲二字也不足以形容他对烟火的淡漠,连他说的话,都裹着洁净的雪粒。
他五官精致清晰,眉眼最是卓越,英气又周正,不入一丝邪痞,眉头只需微压就会稍显凌厉,而下方的双眼清澈有神,像月出时分的星辰,越看越深。
周身都散发着疏远又美好的气质,声音也一样,许是没有情绪,好听却也冷冽,这种冷,没有攻击性,甚至是雪融化在掌心的温柔。
沈疏自带压迫感,令人向往又退却,麦棠觉得他是自己遇见过的人里,外形气质都是最佳的。
许是得到过他的帮助,她看他带了些光芒。
麦棠都没察觉到,眼前人不近尘世的温雅,在无形之中削薄了自己的戒备心。
沈疏垂眸看腕表,算着时间,“不如你告诉我注意事项吧。”
麦棠摇头,“做医生呢,要严谨才行,你还是去医院看看专业有经验的吧。”
“你也可以先从我累积经验。”
“那等我再努力多学学。”
沈疏在她面前,不自觉的眉开眼笑。
麦棠暖心地补充道:“当然啦,希望沈疏先生一生平安喜乐,无痛无灾。我这经验不要也行的。”
他眸中的冷色,有一丝崩裂。
有的人生来就是一个炽热的太阳。
他似雪,甘愿阵亡。
沈疏闻到她身上有酒味,“以后要少喝酒,外面不比家里。”
麦棠领情,“我知道的,只是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他敏锐,“因为沈丛捷吗?”
“嗯。”
沈疏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看来你很喜欢他。”
麦棠想的是当着人哥哥的面,也不好把“很”换成“一般”,毕竟他还在大雨里帮她脱困,索性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敛眉,长睫的阴影覆盖了眼睛。
外面突然来人了,要用电梯。
麦棠不想耽搁别人的时间,说:“记得去看医生哦,我还有朋友在就不跟你多说了,周末请你吃饭再聊哈。”
沈疏定神看表,“去吧。”
麦棠再三提醒他要去看医生,说着与他擦肩而过,按下开门键。
距离袭近,她身上是冲击这个季节闷热的青柠味,很淡,他侧目,无意看到她微卷的黑发从脖子垂到锁骨下,一直延伸进迷林深壑。
他目光变沉。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炫彩灯光瞬间覆灭寡淡的白炽灯光。
麦棠看到朋友们走过来,笑得很开心。
她身后的电梯门很快也关上,走近的好友们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颀长身影。
今昭问:“你没事吧?”
麦棠挽上她的手臂,“没事啦。吓到你们了吧?”
万旋拍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表情,“那人谁啊?人多势众的地方都敢抢人。”
麦棠怕好友因为她的原因气着沈丛捷,连带着气旁人沈疏,就说:“不熟。”
都是挺好的人,她希望谁都不要气谁。
麦棠的声音很甜,也如砒/霜,渗透进厚而坚冷的钢板,毒青男人的胸膛。
他抬手,咔嚓一声,狠厉地扭断了监控摄像头,砸在地上,咚咚的碎响让人头皮发麻。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连忙开门进来,不出三秒,惊愕道:“沈总,你手流血了!”
沈疏眼眶红透,盯着众星拱月的人。
她的背影与记忆里的人已无法重合。
沈疏深邃的双眸极为阴鸷,“把蔡菲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