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南城常是天青色,水雾蒙蒙,七月的夜晚临到头顶,也很难察觉。
烟雨蒙蒙的大街上,霓虹交错,迷人眼。
麦棠刚进酒吧,被一个穿着火辣的姐妹抱住,“糖糖,你可算来了。”
她从对方手里接过短裙,“丫丫,半个学期不见你,你都成辣妹了呀。”
丫丫佯装气恼,“你还好意思说,学医了人都看不见一个,还得等你放假才能约你。”
围上来的朋友大概七八个,有男有女,都是富二代朋友出来消遣的。
酒吧是好朋友刘辉租来给大家玩的,这帮人不乱,只是喜欢一起唱歌跳舞,消磨白日青天注入骨髓的枯燥。
麦棠说:“以后老了,有的是时间带你去跳广场舞。”
丫丫食指戳她软腮,“你就会画大饼。”
不少人开口跟说笑中的麦棠打招呼。
“门面今天跳个舞呗。”
“就是,糖糖你迟到了啊,跳个舞。”
麦棠活泼开朗,喜欢交朋友,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扭捏,“来这里不跳跳舞,我来干嘛呀。”
主要是她心情不好,分手这件事多少有点影响。
她不太会喝酒。
好友让麦棠去别的地儿去换红丝绒细吊带短裙。
半年前在商场一眼相中,特意买来送的,衬她。
麦棠进了隐秘的房间,关上门,咔嗒一声,锁心相咬。
站在长廊尽头暗处的男人,走进更黑的阴影处,拨出电话。
“夫人,麦棠在奥斐酒吧。”
长夜漫漫,反而更显城市的喧嚣。
为她清场的酒吧,倒显得清净不少。
麦棠换好裙子,拨松长卷发,只拿了手机,在洗手间里照一照镜子,离开专定的房间。
她欢乐地回到朋友堆里,小臂自然地搭在闺蜜今昭的肩上,对方坐着的,她没用多大的力度撑。
她接过蜜友递来的果汁,喝一口。
坐在今昭旁边的是林辉,夜场就是他高价租的,为保证隐私性,这里禁止携带手机,可拍照的数码。
他们对麦棠放了水,想带什么都可以。
“学医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
林辉笑她,“谁能想到我们人堆里最胆小的主儿,居然去学医。”
麦棠眼睛里有光,“喜欢就不害怕。”
林辉敬佩,“是啊,那以后就是麦医生了。”
此后无话。
气氛静了好久,果汁都喝完了。
其实他们有意避开沈丛捷这个人,麦棠虽然不谙世事,但也看出来了。
她放下杯子,拍拍闺蜜的肩膀,“我猜新闻大家都看见了。没什么的,真的。”
朋友们人不错的,看了新闻都气得不行,这才打电话约她出来散散心。
今昭安慰她,“早点散了也好,总比有些人男的骗你七年八年的,不想再演了来恶心人的好。”
“就是,咱们也算及时止损了。”
麦棠点点头,认同好友们的话。
想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林辉感觉气氛不对,拍拍手,“别让渣男影响了大家的心情,该玩玩起来。”
今昭响应最快。“走走走,跳舞去,男人算个求,下一个更乖。”
话题转得太快,麦棠懵了懵,“诶…就开始了吗?”
麦棠被推上透明闪着炫光的长方形舞台,台下立刻掌声雷动,尖叫连连。
死党万旋手里拿着话筒,哄抬气氛,“咱们团宠来了!你们能使点劲儿吗?”
“手都要拍肿了我的大小姐。”
“跳起来!好久没看到糖糖跳舞了。”
麦棠定了定神,接过林辉拿来的领夹麦克风,随手别在靠近锁骨的平领上,清灵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夜场。
酒吧舞池下一百多个熟人,这里就是他们聚在一起放松的场合。
麦棠高中学过两年舞,看短视频上的舞蹈,练几个小时就有很好的完成度。
这回她单跳一支热舞,前奏落完,她五指从额向上插入发间,撩开蓬松微卷的长发,露出一张清纯略欲的脸,红裙裹着她白得晃眼的身体,生出浅浅蚀骨的媚。
她落落大方,台风稳当,表情管理眼眼美人吟。
恰到好处的艳,不可方物的美。
林辉正热情地用声音为她加油,忽然来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些话,他一惊,连忙拨开人群。
身边的朋友问怎么了,他说着没事,脚步更快。
人群外。
黑重的门被推开,沈疏没入光彩四溢的灯效里,清冽纯净的气质与这里的混乱放纵割裂开来,极具喧闹的色彩也打不破他脸上的寂静。
他进门就看见了让人为之喝彩的麦棠,她正好跳到副歌部分的舞蹈动作——两指抵红唇,挺胸胯臀,身体软得像水草,在他眼里摇曳生姿。
扫过台下许多仰望她的人,他目光暗了暗。
沈疏微微眯眼,审视远处看不大清面貌的人。
红裙裹紧的胯骨和细腰,隔着布料扎实地擎在他黑亮的瞳孔里,长直而白腻的双腿跟着音乐踩进视觉。
林辉走过来,恭敬地伸手引路,“沈总,这边走。”
沈疏从容地收回视线,跟着人走进没有彩光的昏暗里。
助理向扬暗自盯着某个角落的黑影,时不时对衣领上的麦报上一两句话。
他跟紧沈疏,轻声说:“沈总,您猜得没错,罗凤芸果然是想对麦棠下手。”
沈疏无声。
昏暗中,看不见的势力在对峙。
几个握杯闲谈的女人看到沈疏,默契止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从眼前走过。
都是些活泼热情的姑娘,这一刻腼腆退却,等到他走进电梯,许多花容才绽痴,放声,交换彼此对其难以言喻的惊叹!
舞池那边的音乐渐消,安静剥开她们激动的声音,唯余痴狂。
麦棠跳完舞,非专业的,有些喘,把领夹麦递给另一个人,走到舞台边,伸手搭在男性朋友举来的手背上,慢慢走下台阶。
“你可把我当娘娘了。”
“分明是公主。”
麦棠笑出声。
今昭递来两杯解渴的果汁,“舞还是要经常跳才行,累成这样。”
麦棠先拿了一杯给男性朋友,表示感谢,她端着果汁,顺势搭上闺蜜的肩膀,“人还是要锻炼。”
今昭笑她一声,扭头对朋友们喊:“万旋,小凯,你们快来玩游戏。”
麦棠坐在卡座最里面,除她之外,还有十多个男女。
没一会儿人们围坐的圆桌,陆陆续续放上酒水,杯子,还有水果。
大家举杯聊了一会儿,有人提议玩猜拳游戏,输的喝我们调配的黑暗饮料。
气氛十分热闹,畅快淋漓,白日青天的枯燥全被遣散。
奥斐总共两层楼。一楼就是麦棠待的娱乐区,二楼是厚厚的玻璃为围栏的休闲座谈区,玻璃的建设,方便楼上的人观看下面的舞池和舞台表演。
因为一楼的存在,所以声音和视觉都不安静。
“输了输了,来,给我们的糖糖和芳芳倒上。”
“救命!魏勇你是放了多少芥末。”
“今昭你要是放醋,我就在你面前嘤嘤嘤。”
“好嘛,算你厉害。”
女生清灵的声音淌进耳朵,流入沈疏的眼睛,丰盈瞳孔上的光亮。
他垂首以目光寻她,头颅像春天的柳叶垂下,她是秋月的剪刀,剪掉他的高傲。
她细白的脖子被黑发半缠,微翘且上扬的嘴唇,是初熟的桃子尖那一点红。
谈笑间,纯和欲并蒂,盛开在她唇之下。
林辉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面带讨笑地说他的资金如何如何,大概是没有钱应付突然暴涨的租金。
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男人的冷淡煎着他的脊骨。
林辉索性坦白:“沈总,我实在是没钱了。”
沈疏叠在膝上的腿放下来,身子往前倾,放杯,便溺入头顶洒下的柔和光束里。
刘辉见杯空,忙给续上酒。
沈疏不为所动,微微侧头,恰好瞧见麦棠不知道喝到了什么,难受地倒在身旁男性好友的肩上。
刘辉欲要卖惨,抬头却见清冷的男人,眉眼间霎时多了几分阴鸷,他便不敢再说。
沈疏掀眼,目光带着势如破竹的寒意,扫向他,“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林辉连说是是是,“请给点时……”
沈疏的助理比机器冷硬,拆出关键字,便不等后话,就将人驱逐。
此时的楼下,伴随音乐消停,麦棠那一桌的说话声显得清晰,他听得真切,有人提议咬扑克接龙游戏,谁笑场谁就挑一个人问自己真心话大冒险,她笑他们花样多。
林辉被拉去几米外,还在凄苦地冲他喊。
沈疏不为所动,垂眸,隔着玻璃,她身边的人在他眼里,全被刮去色彩,消了音,整个空间仿佛只有她的声音,挺闹腾的说笑,却令世界变得灵动起来。
他抬杯,呷一口,瑰红的酒液覆上微凉的双唇。
游戏从麦棠面对的女人开始,直到她面前的男人用嘴从另一个女人嘴边咬过扑克,转身面朝她……
这时。
向扬快步走过来,低头,在他耳边说:“沈总,罗的人准备动手了。”
沈疏嘭的一下!捏碎了高脚杯,碎片无情,划过右掌心,瞬间渗出鲜血,在三条掌纹里流淌。
他起身,伟岸的阴影割裂酒桌上的彩光,迅捷向前,一路吞噬他人的黑影。
他的身体立如芝兰玉树,影却折于墙与地,亦如雪山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