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问棋
“西节度使，你怎么看。”李文贤终于发话。
众文官亦安静下去。
“微臣只是一文官，只是这各个番城和尚越来越多，气息不寻常，与火焰山结盟，对朝廷有益…反正我是没见到这些和尚做什么斩妖除魔之事，反而四处打造佛相，化缘…遇人便说有缘…反而对我人族影响颇深，时间长了，必然踏足中原。”
“不是让你禁止光头入城了吗？”
“信佛的人太多…这些和尚戏法也多，念力极强，在真界为觉醒之人，劝戒人人向善…阻是阻不住的，中原本就有寺庙不是么…灵山入世，亦成定局。”米尔扎提回话道。
“狮驼岭…三位人间遗留的万古大妖，想必背后亦是灵山扶持，维持着极西枯荣地域与人族的分界线…朝廷想要拔掉灵山，是不可能的，当年奘与猴子取经…可是已经试的明明白白。”
“这些事，只有老皇帝知道其中秘辛。”
李文贤神色意外；“看来你已经去过狮驼岭了…”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尸山血海，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人剐肉，西下泼魔，在狮驼岭盘踞的大妖便有四万余…城是死城，路是死路，那是灵山之路最大的坟场…民间驱魔人都知道，我只是去了边缘，看看是否属实…”
“属实否？”
“的确…人间禁区，还未入半里，血腥味便呛鼻，那里盘踞的妖魔才是真正的恶妖，人间妖魔亦有好坏之分，找皮混入人族的妖魔，在祂们看来，不过是些废物…那里没有人族涉足，化为枯荣地域过后，就已经是人间万恶之源了…想知道当年取经到底结果是什么，除非老皇帝在世，他与奘有牵涉。”
李文贤闻言面色如常，只是突然起身，太监呼；“皇上移驾…御书房。”
众大臣跪送。
但未退朝，亦未散去。
因为如今的唐国是二圣。
圣后武媚儿未曾离去，算不得退朝。
武媚儿淡淡看了眼皇帝离去的方向，笑了笑；“众卿年迈者赐坐。”
说罢一挥手，无数条案被太监官搬上乾元殿，显然不打算退朝。
她自然知晓李文贤去干什么，老皇帝并未死，只是无人知晓。
“张相可有什么要说的…”
丞相慢吞吞的走出来；“大理寺还有许多事务，尘封十年，刚刚起步，华山天盛榜即将开启，江湖恩怨恐影响朝堂，目前我只能将目光投向华山，派出六扇门紧盯，待天盛论武结束，再去深探天人魔主入世之世，实际此事并非朝廷之事，不知武后为何非要重点关注妖邪之事。”
“周商悲剧不能在唐国重演，秦国一统后，妖邪之事已经开始沉寂，这是好事。”
一位史官走出；“圣后，夏朝，与商朝周朝，是最早的两个朝代，那逐鹿时代已经过去…许多百姓已经不信鬼神一说…唐国民风开化，百家齐放，不会轻易被妖邪迷惑心智。”
“哦？那你告诉我！唐国境内各城为何还有寺庙。神像！”
“这些信奉无伤大雅…都是些善神，佛陀。”
“少一点…的确无伤大雅…多了。这世道便乱了！”武媚儿直接起身。
“节度使！”
“臣在！”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直接越过红孩儿，去见祂爹！一个孩子都搞不定，你这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米尔扎提内心打鼓；“孩子？红孩儿鬼知道多少岁了…这下办不成也得办…”
“是。”
“明日传讯天师塔…护送我去华山！我要见见人族的老家伙！”
“退朝…”
“圣后万岁万万岁。”
众多文官跪拜后，捶胸顿足，精神状态有些差，显然站了许久，有的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唯有练过武的官员大步流星的离去。
“节度使…”一道声音将米尔扎提唤住，米尔扎提面色僵硬，收拾一番表情回过头。
“圣后…”
只见武媚儿淡淡的将五根戴着凤指套的手指贴在其肩膀上；“你的命运，是安家人给的…我希望你把这事办好，处理虚界之事，你逃不掉。”
“是，自然自然。”米尔扎提面色讪讪的笑了笑，随后快步离去。
天师塔。
蒙如玉平静的拿着棋子，盯着棋盘，如今的他像是完全转了性子，大方脸透出的气韵亦不是无知与老实。
而是沉稳中带着少许城府，在天师塔，没有事做，只能看书，而随着他看的越多，对这世间越了解，心思便越沉重。
一只鸽子落下，是普通白鸽，天师塔的吊城飞鸽不知什么缘故，已经失去了作用。
全都变成了死鸽，为此他特意去查阅了典籍，心中已经了然，吊城飞鸽是无字天书赋予的生命。
如今全部瘫痪，只有一种可能，天师塔的无字天书被人调了包。
事实也的确如此。
老天师张起生传位假死后，为了去魔界有保障，把无字天书带走了。
不过此事蒙如玉并未声张。
李宏月在其身后抱着胸道；“盯了那么久了，还不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也要想半天？不是你想让白黑子任何一方赢都可以？”
“没事少往我这来，你已经不是天师塔弟子，贵为长公主殿下，成何体统。下次我便要人将你赶出钟离城了…”
“你倒是说话硬气不少…”李宏月浮现一丝笑意。
蒙如玉回头；“天师塔，我说了算，不是吗？”
“落子无悔，我并未想让白棋赢，或是黑棋赢，自然会很麻烦。”
“不想赢？那你在下什么？”
“我在解棋…圣后的葬天棋。”
“只是两个字，葬天，执黑棋，后手，倘若我中间落一子，这棋盘便没有充足的空间，让这字显，但为何…最后，还是这两个字…”
“怎么可能？”李宏月有些意外；“我在这盯了你两个时辰，明明是你非要摆这两个字出来，就像你说的，中间落一白子便是。”
蒙如玉摇摇头道；“你不懂。”
李宏月瞪眼，一巴掌拍向蒙如玉后脑勺；“我不懂？你懂什么？在这跟我装什么世外高人？高深莫测的样子…装模做样那么久，知道我来了，才摆的棋盘，别以为我不知道…”
蒙如玉大方脸瞬间破防，干咳一声道；“说吧…要干什么，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来道别的…”
“上次不是道过别了？你说你要离开天师塔了，又来？你这老往我这跑，我很难确定你哪次是真的要走。”
“这次不一样。”
“为何跟我说，我就一山野人。”
“如果我说我要嫁人了呢？”
“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更何况你是长公主，婚姻想必自己做不了主。”蒙如玉目光游离道。
“你同意吗？”
“我一个出不了塔的废人，同不同意…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等，你刚问我什么，再问一遍。”蒙如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宏月这样问他，已经很不寻常了，他可不傻。
“我问你同意吗？”
“嫁谁？”
“长城另一边…”
“契丹？”
“哦，那嫁吧…国之根基，皇室也拿不出人凑数了。”
李宏月面色一沉，大步离开阁楼，手中射出绳索，朝钟离城头而去。
蒙如玉转过身，看着其背影，淡淡道；“我不同意。”
当下落下一子低沉道；“我要见武媚儿，现在。”
“是。”
院内传出声音，不见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