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发泄
兰姑落在山脚，停下身影，转过身来，看向安靖举道；“知道我为何住这万重山吗？”
安靖举亦是落地，大风散去。
咧嘴道；“观山…”
“如何观？”兰姑挑眉。
安靖举沉默稍许；“群巅之上，一览众山小，西岳崚嶒竦处尊。”
兰姑笑而不语。
“死板！且无知…”
“用你的人见势，而不是大风之势见此山…此山是第一碧峰，势矮…让这山势，见你，势未见人…如何观山…只点拨到这，若你是榆木疙瘩，今日便离去吧…兵者第九，你当不起，当了亦会被挑战者斩于刀下！”
安靖举皱眉，他此前将群山已经烙印在漆黑一片的识海之中，此刻确实有些不明白兰姑所言，但他没问…若点破，便失了几分韵味。
抬眸看向山峰，大风之势升腾而起。
“散！错了！”兰姑身躯如瞬移一般，剑锋拔出，在安靖举身前留下残影，一剑斩断安靖举身前风眼，地面留下一条天埑般的纵横之气。
使得安靖举身前成为了断崖之谷。
山石崩塌…滚滚落下。
安靖举神色俨然一变，这兰姑，出手间，已经让他感受到天地般的差距。
一剑辟谷。
此剑已不似人籍之力。
“我是人族！”兰姑似是看出了安靖举眼底的震惊。
“不必要多想，境界现在与你无用…窥天境，窥魔境…本就是人族窥伺天人魔主之意，人族孱弱，但并非不堪一击…你现在要做的是奠定根基，每个人入窥天境或是窥魔境界的方式都不同…并非一定要按部就班，练武人是有极限的…刀魔龚无悔靠一株老槐树能入窥魔…安家人，没有资质那么愚钝的…”
“现在，你要做的是如何让山见你…而不是你见山…”说罢兰姑直接转身离去，声音透出一丝失望；“给你一日时间…若成不了这大山知音，速速离去…否则我将视你为挑战，将你斩于此地。”
安靖举闻言没有回头，而是将目光投碧峰…
“师父说，人见势，势见人…”
“不用势，如何见势？”过了良久，安靖举嘴角才缓缓上扬。
“我明白了…我就在此…你们看到了吗？”他此刻识海中已经不认为这群山是死物，并未用势探知。
但却好似惊动了山魂。
这是意蕴的转变。
“万重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无数山峰拔地而起，在安靖举瞳孔中不断放大，直插云霄，好似这山望着那山高，好似这山，亦不甘矮小…
现实中…安靖举一步踏出，脚底未有风势，却悬浮在空中，走过断崖，朝碧峰走去。
好似这山在迎他。
而安靖举的势，也在缓缓转变。
每踏出一步。
地面传出“轰隆”巨响，重压将离自己百丈间距的山地砸出脚印。
无有为躺在梨木椅上，眼角似是睁开一条缝隙，向远处矮峰瞄了一眼，听着泉水声，哼起了曲儿。
“兰姑啊…你还真没留什么…这么想退隐？”
兰姑在无有为身旁不远处石桌上点茶，闻言淡淡一笑，额头细纹显出；“我老了…还能活两年…该入碑了…我之幸，晚年能成为无名人。”
“当初，你与安云瞻交手时，他跟你说了什么…”
“太弱了。”兰姑斜眼，没好气道。
无有为似乎透着几分得意；“是啊，太弱了…挺怀念的，云瞻，你好像一坨屎…死了我还能闻着味。”
“你不是一直不想承认他死了吗？天下第二。”兰姑挪喻道。
无有为草鞋一抖一抖，翘起腿，眼角流淌笑意；“后继有人…死不死的，又有何关系，我与云瞻，打了那么多年…我没打过他，但，他的儿子是我教的…想必棺材板压不住他的火…此一时彼一时，这天下第一，我早就没了兴趣。”
“接下来你要带他去哪？兵者前十还剩两位，你不会带他全去掀翻吧…他们可不像我这般好说话，不小心，是会把你这宝贝徒弟宰了的…”兰姑好奇道。
无有为摇摇头；“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谁敢斩我徒弟…我逆天下，这天下，神仙下来了，都得给我跪着说话！”
“呵…”兰姑翻个白眼；“安云瞻都斗不过，你这第二竟吹牛眼。”
“接下来，去给那些墨者扫扫墓吧…挺惨的…”
“有趣，你也会有怜悯之心…还是对当初要扒了你皮的那群人…”
“我灭墨者一脉，并非我愿意，我若死了，这些仙神佛主还有什么顾忌…那些入圣老头老太太，腿脚不行，容易被掰折了…魔界安云瞻一人布局，便牵制住所有魔主，我这天下第二，一点事不做，不像那么回事…所以我不能死，只好让这些墨者入土了。”
天启，钟离城。
天师塔。
白衣弟子在这封闭之城街道四处穿行。
一位弟子戴着面具抱着陶罐，踏入一间阁院。
阁院无牌无匾。
小院内坐着一位身穿凤衣的帝都大人物，盯着棋盘，落下黑子。
只见这位弟子将陶罐放下，随后转身便走。
院内陶罐已经铺满…上面有封印篆刻，显然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善类。
“圣后…还有一些，在路上了，大概子时能送入帝都。”
“让天师塔弟子们加快速度封正这些妖魔，不管这妖魔之前多凶，犯过什么大事，都给我用静心咒把脑洗干净…”
“是。”
白衣弟子进进出出，将一批批妖魔元神的陶罐送来。
这样显然不符天师塔规矩，这些在人间犯了事的恶妖，本是要送去天师塔顶正天雷阵盘中消灭的，但此刻都被集中一处。
不一会，一道宽厚的白衣身影踏入院中。
看向武媚儿，却并未行礼。
武媚儿淡淡一笑，做出请的手势。
“我不会下棋…”蒙如玉亦不敢摆什么架子，盘坐对面，即使这天师塔范围内他最大，皇权也不能让他折腰，这便是天师唯一的好处了。
“天师不必谦虚，不会可以学…我人族，该学的都得学，方能延续这盛世烟火气…”武媚儿淡淡一笑。
蒙如玉大方脸透着一丝诧异，扫了眼四周陶罐…似是不知说什么，若平时他就骂娘，他亦只会这个，当初的洪镇捕头，如今却也不一样了，面对的人也不一样。
“天师不问我这些妖魔元神为何不按规矩处置？”
“不问，不够我从塔里给你调来点…量大管饱。”蒙如玉咧嘴，似是适应了些，城府渐渐学会了些。
武媚儿笑意不减；“天师你出不了塔，塔灵不准你出，棋道很适合你。”
“那家伙…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蒙如玉没有接话，而是压抑不住问道。
“天师可以飞鸽传信，整个天师塔的吊城飞鸽都归你管…天师又何必问本后呢？”
蒙如玉起身院内四处跳脚，没了天师做派，抓起几个陶罐便砸，似是发泄怒火。
“哐啷”声不绝于耳。
妖魔元神显出…
被蒙如玉额头闪烁金光的天师印瞬间轰碎成渣…湮灭当场。
武媚儿静静看着，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