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玉姬的故事
嘉惠帝荣启四十一年,锦城附近江县某户农家生了一名女婴,其父希望她如珍似玉,因而唤她阿玉。
这就是叫陈阿玉时的玉姬。
容启四十四年,玉姬的父亲因病去世,只余下孤儿寡母。其母为了养活孩子,每日去给别人家浆洗衣裳做家务换取微薄的银钱。大冬日里手还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生了无数的冻疮。最终还积劳成疾,患了肺痨,无钱治病。其母久病不治之时,遇到下山行医的医门中人。可惜其母病重多时,药石罔顾,临终之际恳求医门收留阿玉,阿玉从此成为医门弟子。
玉姬进入医门时已经七岁,相较于其他弟子入门学习的时间较晚。
弟子们在一起学习,有分做各类小团体。像玉姬这样入门学习晚又是孤儿,没人依仗,在一众弟子中很突出。而她又性格内敛,因此常被其他弟子欺负,笑她蠢笨,笑她各种地方,最常见的就是以她的名字来嘲笑她,笑她的名字阿玉很土,太过简单,父母不喜欢她才取这样的名字。
贱名好养活,是扎在玉姬心中的刺。她也因此将陈阿玉改作玉姬。
玉姬知道自己在医门中吃穿不愁的生活得来不易,为了更好的留在医门,也为了堵住那些嘲笑她的人的嘴,向她们证明自己的优秀,所以玉姬每日都很勤奋的学习医术,几乎耗尽她的心力。
可惜她资质平平,在一众弟子中的成绩并不突出。
但是玉姬并不认命,她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尤其是曾经嘲笑过她的人。
在医门大考分派时,玉姬成为了毒派弟子,并拜在绯鸾医师的门下。
玉姬在毒派的学习表现依然不突出,她于是把视线放在了下山试炼中。因为每一个经过下山试炼的人,医术都会突飞猛进。
寒来暑往,玉姬终于到了十八岁。
那一天,众多弟子在山谷入口处集合,等着绯鸾和拂灵两位大医师说完各项规则便一起出发下山行医。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朝霞那么美,连清风中都是香甜的花香。玉姬永远记得那一天,自己是如何朝气蓬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可是在锦城的第一站,现实就给了她狠狠的一个巴掌。
“玉姬你干了什么!!”
绯鸾大医师闯进房间,当着一众弟子,抬手就将药包扔在玉姬身上,药包破碎药材散落出来,药渣弄了玉姬一身,一些药材勾住她的头发,让她整个人都很狼狈。
玉姬脸上发懵,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愣愣的问道,“怎么了?”
绯鸾平日就对弟子很严格,脾气也火爆,如今弟子初次行医就出了差错,她更是气极。
“谁让你开这样的药,你知道病人因为你的药病得更严重了吗!!谁准许你给病人下这么猛的药的!!”
玉姬解释道,“病人他自己不满之前开的药,觉得药性过于温和,想快点好起来。我看过病人的身体,按理说可以……”
“可以什么你可以!”绯鸾骤然打断玉姬的话。
“病人不通药理你也不通吗!你真的了解透了病人的身体吗!你觉得可以下猛药了,就真的可以下了吗!”
“我说过多少次,强调过多少次,不可用药过猛,不可用药过猛!你全都当耳旁风是吧!”
“你以为你很有把握吗!你觉得你就是天才了吗!你觉得你事事都能行了是吧!”
“你天资过人吗!你成绩有上过优吗!”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轻易就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气死我了!”
绯鸾也是真的气狠了,胸膛猛烈起伏,不过脑子的话机关枪似的一句一句脱口而出。
玉姬学医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被医师这般责骂过,她的脸又青又红。尤其是绯鸾在说天资的时候,玉姬天资不高,绯鸾这样说,让玉姬觉得简直就是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
旁边还有同行的弟子,她们多是因为绯鸾的生气来看热闹的。有几个胆子大的劝了几句,却只能激起绯鸾更大的怒火,根本不管用。还是同行的拂灵医师来劝了几句,绯鸾才稍稍平静了些许。
“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绯鸾丢下这句话,转身愤然离去。几位弟子见医师都走了,才敢窃窃私语起来。
“哟真是以为自己的天赋高的很了喽。”
“对呀,我们可比不过,随随便便就敢下猛药呢。”
“人家啊,可是天才!”
“哈哈哈。”
阴阳怪气的说笑,说着窃窃私语,其实一字不落的进了玉姬的耳朵。
玉姬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们把饭菜倒在自己的头上,肆无忌惮的嘲弄着自己。自己就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那种耻辱她永远都不会忘。
指甲掐进肉里,玉姬死死的克制住自己,才没让自己上去和他们打起来。
… …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吗?”
玉姬侧头看向丹亭,丹亭抿着嘴,没有看玉姬。
玉姬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在想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扒了她们的皮,放干她们的血,再把她们的肉剁碎了给狗吃。”
轻幽的语气在封闭的密室中,恍然刮过一阵寒风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我那时没有那么做。”
玉姬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可怕了,她立马转变了语气,有些轻快的说道。
“因为当天夜里我就离开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提道,“哦,对了,你知道吗?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又了解到了那个病人的情况。原来那个病人病情加重,并不是因为我的药呢。”
“可笑吧,本来我是对的呢。”玉姬撇了撇嘴,“可惜啊,那一下就定了我的死罪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玉姬连说了好几个不甘心,然后又拉进了回忆之中:
深夜,玉姬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周围人都睡熟了,她终于下定决心逃离这里,去往更广大的天地。
她一定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玉姬踏上远方的征途,那夜的月亮格外亮,把道路照得清清楚楚,如同白昼。
她一路走过漳州、嘉州,接手救治过很多病人。然后玉姬发现救治平民百姓远没有救治达官贵人来得影响大、声名远,而且达官贵人给的银钱更多,她一人独行最是需要钱财,于是玉姬便更愿意救治达官贵人。
在峰州弥城,城门口上最大的布告是宋家寻医救女。在得知宋家是弥城第一家族后,玉姬便决定前去救一番那宋大小姐。
可是她不知道,从她踏进宋家大门的那一刻,便开启了她往后余生最大的悲剧。
如果玉姬早知道的话,相信她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看过那一张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