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什么感觉？迟而已生变？

    月升中天，巡防队列游走各行营间。

    二人的交谈漫长而窸窣，大约依仗营外有人戍守，说话也就不太避讳。

    另三人杵在行营外，彩英刻意离得最远，甚至看两个同伴的目光都充满怪异的神采。

    良久，她忍不住再次小声又克制地提醒，“真不能再偷听了，巡防已特地过来徘徊多次，这异常举动定然惹人生疑。”

    肇一返身，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无辜，“里头男女皆未婚配，独处这许久别有内情，本姑娘一时好奇心起，来凑个热闹不可以吗？”

    彩英：“”好理由，若敢大声说出来定是条好汉！

    般鹿状似凝神侧首窃听，听罢居然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肇一嘴角抽了抽，不疾不徐抱胸面向营地站直。

    彩英旋即凝眉，“曲仲明久入囹圄，消息应直通王廷，但这几日着实安静，我心里总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迟而已生变？”

    彩英嗯声，“曲仲明定罪如何能仅此毁尸灭迹一条？再说结案期限逼近，届时若交不出真凶岂非被动？我知他或许并非真凶，但也不失为护身符。”

    肇一轻轻挑动鼻翼，蓦地失笑。

    “姐姐放心，真凶会现身的。”

    彩英大感意外，“难道此景也在先生谋划之中？”

    肇一又笑而不语。

    般鹿见状，从旁宽慰，“彩英姑娘只管相信先生便是。”

    肇一也想说几句安抚之语，余光扫掠周遭，少女脸霎时冷肃。

    同伴亦有所感，纷纷同向而立，就见一小兵朝他们小跑过来。

    始终无法逃脱那个梦境。

    红烛烧得异样惨烈，火舌席卷着浓烟盘踞在帝宫上空，明烈如霞。火海中央匍匐着二具相拥的身体。

    父亲最后的笑容，慈爱而怜悯，父亲僵冷的指尖落在他隽秀清冷的脸，他握着没入父亲胸口的匕首，再深一寸，二寸…

    他抬起头，朦胧的泪眼倒映出另一双墨黑的眼眸，那墨色深邃如潭，一如既往地，毫无涟漪。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并不自然，仿佛从没在脸上练习过，生疏却明艳。

    “堕入轮回，你是不是就肯放过？”

    “不。”

    “灰飞烟灭，是不是就两不相欠？”

    “阿皝，你欠我的，还不清。”

    夜色还很厚重深沉，初春雨后的空气有种甜甜的香气，十几栋小巧的村屋错落在淡如轻纱的薄雾中。

    阴流皝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揪住胸口，冷汗湿透了刘海，几缕头发贴在额头，半遮住狠狠蹙起的眉毛，汗水顺延着发尾，从坚挺秀气的鼻子，滑落到清冷隽雅的脸上，他轻浅地喘着气，吐息不稳而急切，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捂住口鼻阻挠呼吸。另一只手的五指紧紧抠住床沿，因为辗转反侧得厉害，露出内衣外一截消瘦苍白的手臂。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是一种长年累月养成的惯性，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咬得太狠，又缺水破皮，嘴唇已经裂开了口子，可是梦境太沉太深，这样的疼痛竟也无法让他挣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