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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你们九卫谁不是恨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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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伞似对讨论人心并无兴趣,也尤其恪守自己当下的身份,只是问,“回帐么?”

    盼妤不急不慢朝营帐走开一段距离,“你来保护我,是谁的主意?”

    闻言,青年不自在地舔舔唇面,额嗯吞吐了数秒,还未交出答案,却被对方动手拦住。

    “行了。”盼妤挥挥手比被问者还想早些作罢,但没掩住嘴角的弧度。

    这种问题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大不了就是叮嘱他的那人不让说罢了。

    也自然不可能是顾梓恒和皇帝,还能有谁,几乎一目了然。

    盼妤不觉自嘲地哂道,“他倒清楚得很,你们九卫谁不是恨我入骨,也就宗室的孩子能使唤使唤。”

    玄伞不知如何安慰,但又无可辩驳,只得沉默地在后面跟。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刑房,从他们行走的方位看不清半点刑房的动静,盼妤状似无意地问,“他就安置在里头治疗?”

    玄伞顺势询问兵将守卫情况,又仔细叮咛少顷,才回首回答,“听肇一大师兄说傍晚就醒来过一次,这样昏昏睡睡,也不好让几位主上大驾在此虚等,只得由人盯得仔细些。”

    盼妤脚步一停,“醒来过?可问出什么来?”

    玄伞摇头,“没有进展。但主上的意思,既有人非要对他下黑手,那说明楼飞远口中尚还有可挖掘的余地,令我们万万要照顾妥当,通联及时。如若不然,主上就自己在这里等。”

    盼妤美目立刻瞪起,语气阴沉地低叱,“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他这是对你们的激励。”

    玄伞满面诚实,连连称是,也大约摸清什么是这位西京最尊贵女人的逆鳞,不欲再多说,只将人引去新安置的营帐。

    二人快步与刑房错身而过,在守卫的重重包围里,小窗悬空的那四方墙壁,看着不仅仅像是一座牢笼,更越来越像是一座坟墓。

    夜深沉,风止息。

    女帐里,悬空小窗蓦地溜开缝隙,缝隙一般大小未再变化。而后,钻出一条长长的灵蛇。

    灵蛇从缝隙自上而下跃滑,蛇头静静趴在地面,显得板正呆滞好不对劲。

    良久,小窗无声无息又敞开一半,在黑幕的掩护下,长得异样的灵蛇浑身绷紧而发出轻啸,仔细辨认,原来那长得异常的灵蛇并非活物,而是一截长鞭。

    黑影顺着长鞭溜出窗悄然落定,几乎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北澜凛冬难渡,营帐造时就仅在半空开出间小窗,大小根本不容成年人身体进出来往。

    这人影是谁?其实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女帐外四角伫立的兵士精神抖擞、巍然不动,谁也不曾料到小窗会发生异样。

    刑房内,楼飞远的身体静静躺在牢房木板床上,凑近观察,他气息若有如无,面容青白印堂显出沉灰色,死气深重。

    谷主背对牢门正在把脉,房中竟没有九卫,只有一名低级兵将打扮的青年随同。

    青年亦只留背影,声音低沉陌生,流溢出情绪里的不耐烦,“老先生,您忙活一晚上,他才苏醒数秒,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从嘴里问出话?”

    谷主苍老的声音悠然沉稳,“你那些主子们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青年挠挠头,在他身旁来回踱步,哎了一声,“其实我们都想他再能说点什么,如今统帅已传令大营戒严,很快大战将至无可幸免,怕不怕死倒也其次,事半功倍岂不更好?”

    谷主从楼飞远头顶撤针,望着青年的踌躇满志温声问,“死都是其次,你缘何当兵?”

    青年嘿嘿一笑,“为了当大英雄。”

    谷主讶然,“如今三国结盟,边塞其实少有纷乱,这种小打小闹只为护卫我朝边戍,如何当得大英雄?”

    青年很不好意思,面容倒一味真挚显得可信,“小时我听我朝有位大将军曾说过,‘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大丈夫自当横刀立马而非花田酒下,您说呢?”

    谷主越发觉得有趣,追问,“你听哪位大将军说的?”

    青年微愣,明知周围没人,却忍不住左右观望半天才回答,“是,是摄政王。”

    谷主动作一顿,当然知道意味何人,西京人眼里有且只有一位摄政王。

    他就像自家晚辈被别人夸赞的老家长,一捋长须马上笑得温和从容,“渠中清如许,有源活水来,可见精神传承尤为重要,小伙子很好!”

    青年照例腼腆一阵,转而叹道,“可惜小子微末,无法目睹王爷绝艳风姿,如今有幸能跟在小王爷身边,也算祖上冒青烟。哎,虽不轻言生死,也不知这样平常的日子还有多久。”

    谷主看一眼楼飞远,神色随即意味深长,“到处都是可怜人,例如此人。”

    “他不是自作自受么?早点招供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青年不以为然。

    谷主不欲与他争辩,直起腰交代,“他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苏醒,你在外好好守着。”

    青年迟疑,“我就待在里头吧,保准一句话也不说。”

    谷主语气无奈,“他身中奇毒,我用的法子正是以毒攻毒,给你提前吃进去的药丸马上就要失效,还不走?”

    青年吓得脸色褪成一片惨白,拍拍胸脯跟着老人赶紧退在牢门外,至门口仍心有余悸,“走走走,赶紧走,这条小命牺牲在营中可是浪费了,天杀的谁这么厉害杀人无形?”

    清亮压低的碎叨从刑房到士兵营帐一路撒过,给万籁俱静添了几点活气。

    房中四壁昏黑,周遭场景与此前发生变故时看不出二样,随处都能感受到一股被遗弃之地的味道,楼飞远横躺的位置就在牢门口附近,无人担心他能作出什么动静。

    那人正陷入深度昏迷,破烂发乌的毯子将人从头包裹到脚,于是连枷锁加身都很多余,只是在牢门同侧的角落里,徒劳摆放着一堆干柴布袋,散落几样刑具。

    毯下胸膛的起伏似有若无,银鳞微光从小窗口泻下,只够照亮青年额顶干枯揪拧成一撮的刘海,刚好遮住印堂。

    光与影在窗口凝成固定的形状,死水般的岑寂慢慢散溢,过了一会,一息轻且急促的呼吸声从窗口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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