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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她那时说,只能保得住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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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在生我气?气得连晚膳都不好好吃?”

    闻言,薛纹凛正敷衍扒拉饭碗的手顿住,他放下筷子,乌沉沉的眸子盯着说话人。

    那人被看得心底发瘆,做出举手投降状轻轻啧了一声。

    末了他又一面暗忖,在这男人面前竟说不得一句谎话,“我承认对你有所利用。”

    他舔了舔唇面,“但你也明白,你家小皇帝与我素无交集,我这边境增兵,自己还陷入水深火热,要说能求得最快时间自保的办法,无非借你东风不可了。”

    司徒扬歌每逢心虚总习惯摸摸鼻子,这会不免连声气更弱了。

    “长齐再不顶事,若真落入那群腌臜手里,你们端着也棘手是不是?”

    薛纹凛嘴角微微一吊,忽而笑盈盈。

    司徒扬歌脸色微变,双手挥舞着赶紧摆了摆,“别笑别笑,我瘆得慌。”

    他急匆匆地解释,“我也不知司徒储良到底陷得有多深,只是大约估摸得出对方许诺了什么。”

    薛纹凛从太师椅上起身往前迈了两步,神色端凝。

    但凡身居三境上位者圈子,都知长齐的优势与软肋。

    这片国土本身就是块巨大的矿藏地,成国之初所有的原始财富积累,都来源于从前朝扣押在藩地的开采队伍和技术。

    可惜藩主升级国主都阻止不了掌权者的失德与奢靡,而建国征战消耗大量军费,金银矿藏的取用速度完全跟不上开采速度,对经邦济民毫无兴趣的掌权者逐渐失去耐心。

    在挑唆者的鼓吹之下,因迁怒开采缓慢兼之害怕西京有朝一日偷习开采技术,时任长齐国主一招杀鸡取卵,怒斩了整支开采队伍。

    “这么多年,只有前朝旧人懂得矿藏开采技艺,长齐固然富庶,但这富庶确实死的。若对方应以许诺,不外乎这个方向。”

    司徒扬歌说着带了自嘲,“有了银钱,还怕没有其他?”

    两人分坐于中堂主座,谁都没有心情自面前敞开的大门赏观月色。

    薛纹凛双手背后,“这些事,你为何也不透露分毫?”

    司徒扬歌一歪头,自己也咋舌,“这件事牵连甚广甚深,我擅自行动极易打草惊蛇,而况千珏城里未必干净,没有你的王廷,我还能信谁?”

    薛纹凛敛眸不言,实则也算默认他这隐伏不发的决定。

    “你前阵有意朝无人之境发兵,应该是山中有了确切回信,是以动作试探?”

    司徒扬歌颔首,“与王廷异动几乎同时发生,我承认来此地有些冒失,可谁让我有天助!自打识得那信物,知晓你可能活着,我便觉得一切多了迎刃而解的可能!”

    薛纹凛蹙眉无奈横了一眼,“如今海东青暂未回来,看它盘桓姿态,阿恒的接应恐怕还要些时日,你想过没有,自己正入险境?”

    司徒扬歌苦涩地笑笑,“从前就不危险么?你也知我对权势一物向来嗤之以鼻,竟非要临到性命堪忧才醒悟——你以过往和血缘饶恕,人家未必学会慈忍。”

    “我承诺扶储良上位,也多年来兢兢业业,虽心中早做好被背叛的准备,可真有这一天来时,却不是滋味得很。如今他来我往再他来,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司徒扬歌面露无措,“虽然你来此地是有你的原因,但长齐变成这样并牵连你,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薛纹凛回身看他,眼神坚定不移,“我从来不以为你甘做娉婷裙下臣,何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那夫君、她那儿子,怎能托起江山?”

    司徒扬歌瞬息皱眉,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迷茫,“阿纹,我从来不是你,那么勇毅慈忍而兼怀天下,我只是偏执固守自我道德感——”

    “我只是,强迫自己有恩必报。也许当年她是处心积虑等着施舍我恩情”

    “但我偏生亲口作出承诺。她那时说,只能保得住这个了——”

    司徒扬歌蓦地抬头,清冷微光倾泻了些许仅在半边面庞,让整张脸斑驳得像鬼魅。

    他忽而语气凝肃冰冷,“阿纹,那女人从来目的明确步步为营,你说,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声调,我犹记多年,总觉得里头有其他秘密。”

    “你若多花些心思在处理朝政,也许现下不用这么狼狈得像落水狗!”

    司徒扬歌平摊在桌上的手掌遽然紧握成拳,少顷,又缓缓松弛。

    他目不斜视,已经看到薛纹凛满脸阻止和不赞同,随即冷漠地将这番话尽数忍耐。

    内室门沿倚着个纤弱的身影,已自行披了薄氅,就站在二人不近不远处。

    盼妤仅仅只是站着,似乎也不打算走近。

    门堂大敞,晚风透着凉意,薛纹凛无声叹息,旋身朝她靠近。

    “晚间才喝了药,你应当多休息。是渴了么?我在床榻小几上放了热茶。”

    薛纹凛叮咛时堪称温和,询问时也显得妥善仔细,她被笼罩在男人颀长身姿的阴影里,轻声又乖巧地嗯了一声。

    既无白日小刺猬般的抗拒,说话间也能感受到中气恢复。

    她又轻声地解释,“白日睡得久了,一时也睡不着,我无意偷听。”

    薛纹凛当然不在意,只温声道,“说到哪儿去了?此间事无不可对人言。”

    她微垂首,一时怪自己敏感,一时又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

    薛纹凛比之往日要热络,哪怕说话语气依然这般淡,却全不是懒得搭理人的心境。

    她在人前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嘴角,无不讽刺地轻轻一哂。

    为兄弟两肋插刀,终究是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哪怕从前不想面对的人,都能勉强笑以相向。

    沮丧过后,她又有一点点隐晦的期盼,也只敢有一点点。

    有不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那般奋不顾身,如今受了伤,所以换得男人的一点温度?

    “方才我们刚说起长齐的变故,我以为情况或许比想象中要糟糕。”

    薛纹凛是特地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的,盼妤听得一怔,恍然抬头,男人的五官影影绰绰看不清晰,反正语气一味打着商量异常和善就是了。

    他想干什么?哦,想让自己不要落井下石。

    盼妤忍不住轻轻哂笑,眉目略是艰涩,但很顺他的意。

    “太后凤印在常宁宫里早就积了灰,未必能左右什么,但凛哥的担忧我懂。”

    “长齐矿藏是死的,前朝开采技术和人确实活生生的,一旦两者合二为一,就不简单是后患问题,而是三境安宁不复的问题。”

    她能表露这样的姿态当然在意料之中。有一瞬,薛纹凛搞不懂自己明知故问到底是为何?难不成,就为了看这位惯来顾全大局之人,究竟是不是习惯如初么?

    现在女人按照他所希望的给出了答案,薛纹凛竟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欣慰和高兴。

    薛纹凛沉默半晌,只轻轻嗯了一声。

    “再去睡会吧。”这语气里的温和,若真要对比起来,大约和在济阳城中一样,那时彼此即便对对方有所防备,至少心无芥蒂。

    盼妤安静又听话地返身,见薛纹凛一路跟随,自己坐在床沿呆呆地发怔。

    “为什么睡不着?伤口疼?”这声音柔软得像一大片绒羽。

    她接过茶,略是郑重地捧在掌心,竟发现还是热的,“嗯?”

    “嗯?”对方也回个单字。盼妤摇摇头,心说他这会陪聊废话的闲情逸致真稀奇。

    薛纹凛垂首定定看着她,视线转去掌心,“我让院主半个时辰换一次,是热的。”

    “谢谢。不过凛哥,不用太顾忌我,你尽管放心,我懂分寸。”

    何必勉强去主动关心一个不在意的人?

    真是难为他了,自己作为当事人,看着也同样不舒服。

    气氛一阵静默,静默里尽是尴尬,盼羽舔了舔唇,只好提气道,“还没有彩英的消息的么?”

    薛纹凛退后两步,在床榻近处的小圆桌旁坐下,半身刚好隐进阴影里。

    “嗯,禁卫稍早去了约定地点,尚未见有生人活动痕迹。”

    氛围里又一下子增了许多低落,盼妤的手停在半空,愣在当场。

    当初冒险派彩英吸引火力以一敌多,她原本就持反对意见,竟也是四人中唯一坚持表达反对之人。

    那少女一腔决然离开魔窟,尚未品味平凡人生活滋味,尚未细细感受一场没有杀机和阴谋的深情与悸动——

    她那时自告奋勇,不过是天真地追随自己夫君的脚步,不过是刚刚体味到能身负重任十分新鲜。

    不过是,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生离和死别,但她并不活该为此牺牲。

    盼妤默然着默然着,蓦地心情越发沉郁,为自己,也为两个男人心肠冷硬。

    “无需太过忧思不安,我们出走前几座城门都无异样,说明她至少并未暴露意图,也许比计划中是有什么耽搁了。”

    薛纹凛看出她情绪不佳便干巴巴地安慰,只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唯一庆幸的是,禁卫的确没发现人,城门的确没有异样,甚至刺史府附近蹲守的暗卫传书中也声称一切如常。

    “我方才听到了海东青的尖啸,接应的人似乎越来越近了,若那时还未发现彩英,是否派人沿途回去找?”

    表情隐在暗处的男人面色蓦地凝滞,找不找人谁说了算?他比她更没话语权吧。

    想到对方反应,薛纹凛出口变成,“人当然得尽量找,毕竟她所做都是为了我们。”

    那双捧杯的手仿佛下意识渴望热源,重新开始摩挲。

    “凛哥。”

    “嗯?”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们都应独善其身,对吗?”

    “”

    “至少,我们还会回去,对吧?”

    “回哪?”

    “济阳城还能回去的吧,庄清舟既在,对付潘清儿自然不在话下。”

    “”

    “此种当下已非我们的时代,就此放手不好吗?”

    “你更应放下。”

    “嗯?”

    “阿妤,没有‘我们’,你已重启你的人生,我亦然。”

    “哦。”

    她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中走马观花一趟,到听完薛纹凛最后那句话,心情竟还平静。

    敌人反扑愈演愈烈,现下连盟国王廷的安稳都出岔子,那座疑似前朝的巢穴也令人如鲠在喉,而敌人似乎无孔不入,使得西京天高皇帝远的若干辖地也藏污纳垢;

    潘清儿之流在济阳城扎根多深?“侯爷”是谁,藏在何处?

    军枢处此次真的只是中饱私囊么?为什么银票向长齐输送?

    更勿论,还有那份尚未破译的名单

    每件事都窥见一角未及全景,千珏城到底有多少把握和准备?

    想着想着,这天下似乎离大安越来越远,而她的心境,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而已。

    讽刺的是,连这种姿态都不被信任。

    夜风吹起的树叶窸窣,除了这类微响外仿佛又还有些别的。

    盼妤耳朵一动,正想看向窗棂,而身前也有了动静。

    “有人在外走动!”急匆匆的脚步从二人身后传来。

    司徒扬歌一眼先找到烛灯又利落吹灭,把手一横做了个“别出声”的动作。

    起身。薛纹凛朝盼妤示意,女人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抓到身后。

    额头先是碰到丝滑的袍衣,而后感受到对方清瘦单薄的背脊,接着药香侵袭鼻尖。

    女人的脑海无端发晕身量失重,竟一跟头直往前栽。

    手背上贴着一面温热的肌肤,她就着这点温度暗暗平复心情。

    心跳突突突很快,她来不及分辨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紧张。

    盼妤稍稍偏头,看到司徒扬歌主动站到二人身前,门窗早已紧闭,窗棂纸上有些微树木的斑驳阴影,除此以外,似乎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一人守外,一人守囚,对方疑似一人。司徒扬歌将手背到身后打手势。

    盼妤看得一怔,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兄弟朋友才懂的手势密语,薛纹凛在战地的独创发明竟也教给他。

    司徒扬歌示意二人退后,自己抽取匕首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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