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王爷可要看看这令牌?
“新兵多是搏杀不精、体格不佳,虽背后评论旁人违背雅德,但末将观察那些人明显品行有失,还有甚者原是我自同乡见过的出名泼皮。”
“那段时日,我总感觉营中乌烟瘴气,泼皮出身的新兵时常犯错,偏偏每每能容得上司宽容原谅,若有心者表达不平不忿,还会被冠上‘扰乱军心’的恶名。”
“丰睿当时也不管?”顾梓恒眼中眸光微微闪烁。
“管得甚严。”楼飞远苦笑,“将军治下肃谨,若听得此类越级告发,多是严苛责罚那束下的将领,帅座想想,这般隔山打牛执法,谁举报告发,便责罚那人的上司,行事貌似公正严明,但后果能是什么?”
“不过就是,告发者被明里暗里针对或者变着法子被迫害罢了。却不知丰将军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后来,大家发现那些泼皮新兵们并未安排在营中紧要位置,久而久之待习以为常,大家便也不太在意,只图个眼不见为净。”
“可末将的弟弟,却不同。”
陷入回忆的青年满眼悲伤,双肩塌陷,表现得十分沮丧。
“他全然听信戍卫家乡的谎言来到这里,先是在伙房当了一名伙夫,我原也不以为意——”
“但两个月前,恰是无人之境愈见平静成谜的那段时间,营中突然开始选拔巡边兵士,由于待遇优渥,又直属丰将军营帐管辖,向往者趋之若鹜。”
“虽然自觉危险,我仍是报名参选,但最后,弟弟却得以入围”
顾梓恒似听出话中异样,但眉间注意力却偶尔恍惚,时而变换着坐姿,好像因为什么在坐立不安。
堂中方才提及死去士兵,说的是身负巡边任务时死亡。
顾梓恒听完楼飞远描述才立刻反应,所谓巡边多是在安定时期,既在战时战地,只需斥候或前锋观察营日夜刺探敌情即可。
“因他入选,你便觉得有问题,未免情理太过单薄。”顾梓恒冷冷道。
“自然不光如此。”楼飞远似诧异顾梓恒的问话,怔愣地抬起头。
“末将不信帅座不知,战时战地何须什么日常戍守巡视,而况十人小分队大摇大摆在边境转溜一圈,能于战事抵得什么用处?”
二人正想到了一处,顾梓恒心中暗忖。
“他经验太浅,偏还老实听话,从不肯与我说任务内里,我开始心中有所计较,却并非因他意外当选,而是发现小分队中其他人尽数都是那些新来的泼皮。”
“你弟弟,真的从未透露过一次任务内容?”
楼飞远被问得脸色蓦然惨白,毫不犹豫地坦诚,“有,也不算得全然明白。”
“我方才说,两国上峰关系暧昧不明,自无人之境纷乱稍稍平息后又渡过一段相对安稳时期。”
“直到长齐王宫发生宫变之后,长齐周遭边境剧变恶劣,但营中忽而加大任务频率,在两国边境现状变糟糕的当口,那张令牌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两国交恶之际,他们反而得到一块令牌,可在长齐通行。”
楼飞远皱眉点头,“令牌出现后,任务从三日一巡后至一日两巡,无人知晓得到令牌的第一个人是谁,只管听从队长指示,默默前往边境完成任务。更奇怪的是,他们每次入境,看似出于个人目的,每每又会前往指定位置拿取什么物件。”
“哪个指定?什么物件?”
“末将不知,若当时能知晓,我必誓死也会前去一探究竟。”
楼飞远又想了想,语气犹疑,“令牌的存在,于我知晓只不过是意外,因劳什子东西敏感,没人敢向上挑明问询,偏偏那群泼皮正有机会入境吃喝玩乐,更不许弟弟吐露令牌半字,一来二去,末将也没问明白令牌到底是如何得来。”
顾梓恒瞳孔里流转着的眸色阴暗不明,审视姿态不减,“这些事,你如何得知?为何选择今日来说?为何选本王来陈禀?”
楼飞远听后嘴角明显露出讽笑,“王爷不是明知故问么?”
“末将以为这些异常,丰将军座下逃不了干系,不说您是那位后来居上的上位者,北澜谁不知摄政王威名?您既是摄政王一系,自不会有差池。若在您这里都无法申诉冤情,便算得我们北澜人看错人,自然倒霉罢。”
顾梓恒听他这番话,又稍显不自然地变化着坐姿,侧首有意无意朝屏风后看了一眼。
“至于深入长齐边境之事,是我弟弟出巡数次后频感不对劲,隐约含糊才透露了这些,可具体细节,仍是不得而知。”
楼飞远继而愤愤不平,“家人惨死,我一直默默守望营中能将他死因查个水落石出——”
他又将视线转了方位,“这两日我兀自过于悲伤,竟未曾意识到风向不太对劲,帅座,小分队暴毙之初,我听到营中有些风声风语对您十分不利。”
顾梓恒不以为意,“是不是传言,因本王数次率队制敌,手段过于残暴,罔顾两国尚有盟约才引来报复,或是,为了博取个人功绩迟迟不欲大军挥师入境?”
楼飞远松了一口气,“大约就是这些, 今日听堂中诸将说话内容,我才明白他们关心的根本不是士兵死,而反而像是要找个遽然向您发难的由头——”
顾梓恒听罢蓦然哂笑,面容却酿着冷色地反问,“向本王发难?这话稀奇。”
楼飞远自失淡笑,低头捏着令牌来回把握,话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末将大概是刚才堂中最低阶的兵将,尚能感受那方对峙氛围,您何必粉饰?”
他继而又觉得太过直白,面露苦恼,“或者末将见识浅薄,大约看事物都浮于表面了。”
主座之人未发表意见,将注意力重新扯回案情细节,“你想想看,你弟弟死之前,真的无只字提过长齐境内的任何场所或者你记得的任何可疑物件?”
“从他嘴里说过的地名无非就是跟着队伍一同去的茶楼酒肆,思来想去,只有一处常听他提及,是家茶肆。”
“可知那茶肆名字?”
“不但知晓,还知与这块令牌确有些关系。”
顾梓恒挑眉,“哦?说与本王来听。”
“王爷可要看看这令牌?”
顾梓恒自然愿意,听罢颔首,见楼飞远一脸惨白地向自己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