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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他习惯在薛纹凛面前绝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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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纹凛亲赴洛屏的消息甫一传开, 陇右大帐士气骤增。

    金琅卫痛失副统帅的悲怆早已尽数化作报仇雪恨的昂扬斗志。

    而不得不说,北澜之地这场仗的起端,打得十分蹊跷和憋屈。

    与西京隔着边境线的两位盟友,

    一个常年君王失德,却与西京连着姻亲;

    一个君主好嫁女儿,最有权势的一个,正是在西京王座后垂帘听政。

    玄皇八年,长齐与祁州几乎同时向西京求救,以三国边境北澜之地被大嵊叛军攻陷为由邀请出兵。

    这纸出兵令因薛纹凛力主休养生息而滞留月余,终是敌不过少年气性的天子以及见缝插针就要给摄政王找不痛快的保皇派。

    只是一出手不要紧,却令金琅卫半数大军绵延战场半年之久。

    十万援兵到达前线后被迫摇身一变即成主力军,嗷嗷待救的盟友安坐后方只顾摇旗呐喊。这样的场景,无不令卫内诸将激愤心寒。

    跟随薛纹凛的亲卫皆看得清,千珏城遥望这场战争的结果,但未必是对胜利的期盼,而况个人魅力比之客观因素,能左右战局的能量微乎其微。

    叛军攻势勇猛,对边境地势熟稔,车轮游击战术运用自如,且胜在补给充沛;反观西京中枢军,尽管摄政王亲征提振士气,但以洛屏为中心进行单城补给,后援线过长且慢,军中擅长重甲者居多,进退无法随意张驰。

    根据薛纹凛落地后的计划调整,原是预备依赖短线偷袭、擒贼擒王的刺客型打法,在全程搜集完整情报前绝不做仓促应战的打算。

    战术实践不足七日便初露小胜头角,一位重要人物的出现却彻底打乱薛纹凛的全盘打算,这位重要人物跟着千珏城传令官,悄悄来了大帐前线。

    当日,主帐内气氛一片深度极寒,不管何种官阶的将军都噤若寒蝉。

    薛纹凛被惹发惊怒,诸将只见西京第一天家叔侄正在僵持。

    皇帝自己个儿御驾亲征了,没给常宁宫的太后打招呼,仅仅带了两个赤爵卫的亲兵。少年皇帝一路突飞猛进达到大帐,直至对视到薛纹凛秀丽且冷肃的眼神后,一身飘飘然的劲儿才遽然回缓到现实。

    薛承觉幡然醒悟这趟来得委实过于猛勇,只是根深蒂固的叛逆令他习惯在薛纹凛面前绝不露怯,他认为这不仅是帝王荣辱,也是他自己的尊严。

    他似乎全然忘了,这趟突发奇想的亲征,实则是自己很想看看,薛纹凛到底怎么了?这位虽美且严厉的叔父自那日出了明光殿,便第一时间将薛北殷打包去了洛屏。

    而后闭关数日,遣散宅邸一众老仆,以暗匣方式秘令极阳铭文随葬皇陵。秘令文曰,铭文非其身死不得出。

    这句话令薛承觉整整做了两宿噩梦,他甚至不敢对盼妤提及一字半语。

    他与薛纹凛虽然斗了数年,却不得不承认对方从不乱作幺蛾子。

    如今薛纹凛的做法令他着实看不懂,因为隐隐不安,所以促使他前来。

    自那日后,他与薛纹凛同坐主帐。

    少年陛下每日数着日头东升西落,大帐四起炊烟,薛纹凛早出晚归,而自己,被四神营的近卫如铁桶般围了个瓷实,美其名曰保护。

    “拿开!”薛承觉粗暴地挡开老太监麻着胆子递来的茶,茶杯口正虚弱地飘出一缕白气,他已经被困在大帐数日,感觉自己屁股都要坐烫了。

    薛纹凛铠甲未卸,正侧方倚身闭目养神,他面容疲色深重,蹙起的修眉连成沟壑,响动声就在头顶上方,岂有听不到之理,不过他没有睁眼。

    他对少年天子的火气脾性不甚在意,反而从旁磁声低问,“何长使可有回信?”

    身旁的青年顶着喘粗气的天子那炙热的眼神,面无表情,“船已停靠洛屏,属下已亲点四名白虎营精锐随行。”

    薛纹凛撑起骨瘦皙白的上臂虚虚撑起额角,气息轻弱,“你也随行,否则孤不放心。”

    薛承觉早被薛纹凛这些近卫无视习惯了,竟也学会了与自己和解,听他们明明聊着自己安危,却完全不顾自己心情,不禁皱眉怒视,“朕不走,朕不看到那群叛逆伏诛绝不离开。”

    眼前的少年被销烟和火炮吓得浑身惊惧的面容尚残留在薛纹凛脑海,他对薛承觉缘何到来似乎隐隐有所感觉,只是不欲点破,听他不顾场合地任性,竟再提不起兴致责怪。

    薛纹凛神态恹恹,半是安抚半带责怪,“你且安分呆着,消停些罢。”

    男人语气里颇有些恣意任性的意味,薛承觉曾听惯了他装腔作势、君君臣臣,但这话音里隐含了微微亲昵的柔和。

    皇帝陛下呆愣了半晌,表情微妙地沉默。他看不透对方真面目,只是觉得这人终于不在自己面前假正经,而后又有个声音在说,摄政王自诩泰山崩于前也岿然不动,竟还有如此像普通人的情绪。

    这很像面对家人才会流露的情绪,又像对待晚辈时才表现的情绪。

    薛承觉思识彻底云游天外,竟渐渐想出了神。

    主座上一时无声,薛纹凛实在太乏,也并未察觉自己那略带真性情的几句略语教训起来有什么不对,只看到对方沉默,便以为拿捏住了。

    薛承觉心里仍是莫名闷闷的,只在表情上一味冷淡,不知想些什么,嘴巴却不留情,憋了半晌语气讥讽,“摄政王布的一手好棋,赤爵卫是朕密卫,竟被用做前锋死守,这便罢了,一场小胜便叫你如此自满,若无后招又有何用?”

    老太监站在一旁太阳穴处突突直跳。

    薛纹凛是什么人?那是大嵊王朝时期独一个被誉为“战神”的男人,那是上天入地,不管哪块藩地都对此称谓甘愿认服的男人。

    他家这小祖宗四面八角看来都是妥妥一枚未来英主,偏生在对待摄政王的态度问题上,朝着自掘坟墓之大道加速奔进,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吴德安杵在一旁,只希望两尊大佛能把自己当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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