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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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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大夫还预测不到他是何用意,略想了想,木楞地点头,“主上这身体,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长寿之道,药汤舒筋散淤之效为多,自是有用。”

    肇一摩挲着下巴,冷冷朝窗口望了一眼,墨黑的瞳孔闪着流彩。

    “我若将他迷昏,你会不会灌药?”

    老管家、老大夫:“”

    其他暗八卫:“??!”

    场面顿时空气空气凝结,一个暗卫闪身近到九域身侧,耳语了几句,听见话的青年拢紧眉头。

    “大师兄,那位来了。”

    肇一面上表情顿时不好看,“她来做什么?”

    老管家为难地看了看众人,无奈叹声气,“左右你们也不好现身,我们又拦不得她,兴许兴许她一劝,真的顶用?”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她如何还有脸?”

    老管家继续叹息,“那,你们先回避,我来应付。老头,过去将主屋门窗关好了,给凛哥儿向王爷通报一声。”

    卫大夫先是打了个激灵,四顾一圈围观群众,忽而深感大约真的只有自己才最合适去捋主上的虎须,无奈只得认命地靠近主屋。

    圆拱门前,紫色大氅围帽的纤细身影立定,她伸手往后一拦,两个赤爵卫侍从悄然隐匿。

    干冷的寒风撩起围帽,半露女人素面朝天的清丽容颜,她看着门内唯一迎着自己的老人,拢眉轻语,“他在里面呆多久了?”

    老管家借着夜色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深深作了一揖,口气略略浅淡,“自庭哥儿哎,这些日子一直在里头不愿意出来,谁劝也不听。”

    隐在氅中的双手紧紧交握,盼妤问得有些急声,“他在殿上自称病了,现下如何了?”

    老管家被问得竟是一愣,似有些不敢置信,“凛哥儿自月前就断断续续生着病,太医署的人都请过几次平安脉了。”

    难道连这些事,你也不知么?

    老人想将控诉继而冷漠的眼神尽量隐藏得很好,却在语气上不免漏了情绪,“京中水患、瘟疫以及北澜战事几乎是接踵而至,他原就一年到头没个歇息,今年更是不知犯了什么小人,真是掏心窝子理那些政事也讨不了好。”

    这番话越往下说,越衬得盼妤的素颜仓皇茫然,终于在女人渐咬下唇简直难以修饰面部表情时,老人的说话被天外清朗的一声低唤打断。

    “管家慎言!”

    玄伞覆着面巾自不知哪个隐匿之处现身,向盼妤行礼后语气平平道,“管家今日逾矩了,请您看在他一心护着主上的份上,不要迁怒。”

    老管家面色一白,听青年不疾不徐地替自己暗暗打着遮掩,垂首颓唐地叹息一声,再次向盼妤深深作揖,却不再说话。

    玄伞从女人瞳孔里观察出焦虑,疏离而有礼道,“主上着实病了些日子,身上一直不好,现下正在院中歇息。”

    “本宫,——我去看看他。”

    面前二人自不会阻止她,但两双眼睛里也并无欢悦,他们默默让出身位,看看大氅下的身影急切跌撞往主屋跑。

    门窗紧闭。盼妤一眼就看到了庭院中的红樱,墨黑的瞳孔微缩。

    她看着窗棂处倒映出的瘦削人影,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小心翼翼,“凛哥,是我,你醒着么?我想进来看看你。”

    屋内一时没有反应,盼妤暗自抚着心跳愈加急速的胸口,竟没有不请自入的勇气,“凛哥,有些事,我想当面与你解释。”

    关于力促薛纹庭亲征,

    关于他为何会死,

    关于阻止薛北殷带兵,甚至关于为什么一切变故偏偏发生在薛纹凛出发前往王都近郊治理水患瘟疫之时机。

    当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时,她大约从未想过其中可能蕴藏着阴谋、裹含了诡计,她无知无觉且理所当然地参与了所有的一切。

    当第一个伤害何错误铸成后,她竟在初时还未发现其中关窍,自以为是天意并非人力,直到七零八落串在一处,她才幡然悔悟这天下没有后悔药。

    虽然几乎微不可察,但她依然倾力听到了薛纹凛虚弱的叹息,“太后回去吧,臣病中难免神思糊涂,接不了圣驾。”

    一声太后一声臣,手起刀下,干净利落地剐伤她的心,盼妤竭力稳住漏着拍子的心跳,声线努力维系平静。

    “凛哥,你听我说,阿庭亲征之事虽由我下懿旨,但彼时你不在京中,金琅卫若要极最大战力须由你身侧嫡系我才放心,我本意并非送他去危险之地,只是也担心,也担心军权旁落,才允准这方下策。”

    “军枢处议定人选时,我只知结果,并不知是谁在主导此事,若我多留些心”

    对,事情就是如此。当时军情吃紧,她根本没有机会留意谁在力促薛纹庭亲征,只记得金琅卫一定不能大权旁落,是以从善如流下了懿旨。”

    话音未落,屋内响起几声断续咳嗽和喘息,还有老者的低呼。

    “王爷,万不能动气,您身体太虚弱了,情绪起伏过甚很是危险。”

    “无妨,听太后这番话,孤,咳,嗬,嗬,孤倒是醍醐灌顶。”

    揪紧胸口裘毛的皙白手指已然泛白,她喉咙哽噎了数秒。

    随着一声轻弱的叹息,男人苍凉微冷的嗓音里传出一字一句,像无数针尖刺扎着心头最薄弱的嫩肉。

    “我若不在,军枢处谁在把持大权?金琅卫不担主力时,谁会独占胜仗鳌头?太后如此聪慧,能永远在两全相择时永远留下最佳选择,孤的确很是佩服。”

    盼妤哑然无声,原就脆弱堆砌的希望之墙被轻描淡显两个问题轰然击碎。

    很多谎言,即使拼命修饰,也无法隐匿期间的真实目的。

    只因人的欲念过于丑陋,简直无法遮掩。

    金琅卫若无法在北澜战事占得鳌头,她和皇帝掌控军枢处必会落了下风,是以亲征人选必须是薛纹凛嫡系,而军枢处副主事是态度明晰的保皇派,乘薛纹凛不在都中自然可以大行其是。

    她与明面上的政敌,一个为了保住权力主动权,一个为了打压薛纹凛,竟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件事,便是促成了薛纹庭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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