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记得身体特地与自己避离死远
盼妤喉咙滚了滚。
她背对牢门,虽看不到什么情景,却也丝毫没听到声音。她觉得,可以说话。
这样肩并肩地站着,似乎并不能令人饕足。
“你——”仅仅发了一个气音。
气音未毕,自己竟空中轻盈地旋转了半圈,睫羽微抬时,眼前立刻有了视界。
她打赌,近期是必然不会夸这男人的手掌心了。
薛纹凛不但手劲奇大,举着自己就与他调转了个,此刻那温热干燥的手掌正严丝合缝贴着自己的鼻唇。
盼妤:“”
但最可气的是,薛纹凛连此时此刻都记得身体特地与自己避离死远。
哼,这可显摆出高个儿手长的厉害了。
她被憋气得主动翻了个白眼,暗叹自己到底是被憋死还是被杀死?
盼妤不敢反抗,脸却是在黑暗里被涨得通红。
蓦地,她看见台阶最边沿贴着墙壁的地方仿佛有动静。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由远及近,黑影仿佛是在墙面匀速移动。
这女人寒毛一炸,瞬息便攥紧了迎面男人故意避开老远的胸口袍衣。
好,好,好!
大的胆子——
薛纹凛气息微滞,先用攥紧那张利嘴报复了回去。
盼妤:“”
生死危机临近,这男人哪里来的好心情作幼稚之举?
从黑暗里观察牢房外十分地便利,盼妤随便数了数,黑影虽是个头不一,但影影绰绰看过去竟能三五有数,她手心顿时冒汗。
那黑影的注意力果然在两件披风上,几个鬼祟的头颅聚焦在了一起。
“你确定他们不给买听不到?”
“老大特地在晚食放了料,应是无错。”
“大哥,牢门钥匙呢?”
那大哥似是憋了满腔怒火,口气都忍不了地上扬,“猪脑子啊你,开得了牢门不就是引火烧身,哪个蠢货这么干?”
“可现下如何得手?”回答的声音颇有些委屈。
大哥的声音很有主意,“先不要靠近,横竖他们都是死,只是上峰不想他们死得这般利落,免不得还要磨一番。”
“大哥,这对男女之前不是在府中呆得好好的,怎地说死就要去死?”
“你去揣摩少爷心思做什么?其实我估摸着,这对狗男女应是做了什么手脚,昨日我看少爷怒目阴冷那模样,幸好有杏儿劝着—”
“狗男女”目前这你捂我攥的姿势,的确有些说不清,只是盼妤是想夸耀来着,毕竟薛纹凛又提前走了一步。
但此刻两人处境太险,分不清先走的这一步有什么玄妙之意。
但也一定是有的,毕竟他,可不是普通的男人。
女人手指上脆利的指甲代替指头摩挲着袍衣的面料,那指甲顺着纹路斜路偏锋这么走着,蓦地戳在薛纹凛精瘦的胸膛。
肌肤处立刻泛起一阵瘙痒。
薛纹凛额角直抽:这难道不是—
当众耍流氓么??
他听着太阳穴越发逼近的横跳,脑海里又横插入黑影小弟的问话,“大哥,我们等什么呢?”
“等接头之人,与他演出戏,人就带走了。”
盼妤心中暗自凛然,一股怒气也脑海勃发。
是何长使,居然是何长使!!
他一定是认出了薛纹凛,所以顺带杀人灭口,可笑面前这男人,必又因着什么由头舍不得对敌人下狠手。
这下可好,对敌人仁慈一时,自己却没落了好。
她紧紧抿了抿双眼,为了隐匿呼吸,只得强迫自己不去深想这件事。
但面前这男人听到刚才对话,可得多黯然伤情?
她鬼使神差地松了他胸口,双手穿过男人腰际,轻轻环住了他的背脊。
她认栽地想,便让他觉得自己正被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难以自束吧。
谁也想不到牢里正有一处隐匿天地。
片刻,大哥等得渐渐不耐烦,“怎地如此儿戏?我等漏夜变装前来,可不是与他荒废时间的。”
“大哥,会不会有人捣乱”
那大哥半晌没听到说话,大约是在沉思,等了一会才道,“这里身手属他第一,不可能被绊住。”
又等了须臾,牢门转角传来熟悉开门声。
大哥自己拾阶而上,亲自迎了上去。
“我等必须带走人,所以才着黑衣,这黑灯瞎火的,你又穿个黑衣做什么,来,速战速决吧。”
“我说,你倒是说句话,一会该怎么演,你该不是—啊!你!你!你是谁—”
“大哥!你不是接头人,你是谁!!”
厚重的铜门向外界隔绝了顷刻间昏暗烛影里的一切,但那数声凄厉的惨叫和兵器刺戳血肉的奇异和鸣却狠狠震颤了她的心。
她亲眼看到黑影倒下,最后只剩一个黑影。
那后来居上黄雀在后的,那此地身手最好的—
??!
洛屏刺史府身手最好的—
秦放?
她顿时觉得脑子又开始熬粥,直到被环住背脊的男人在自己头顶冷漠发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令所有人听见。
“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到,先从此生此世开始吧。
盼妤无限怅然地松手,见薛纹凛握拳走在了前面。
那黑影动作利落地开着链锁,待牢门大开,黑影立即往前冲了两步,面巾上的瞳孔里盈满焦灼。
“主上,您可还好?实在是太冒险了,我现下真有些后悔。”
薛纹凛扶着黑衣人一边肩膀,另一只忍不住握拳咳嗽道,“结果也是好的,既都过去,你不要掺和进来。把后续交给阿恒便是。”
盼妤惦记着披风,见薛纹凛已经开始咳嗽,心中顿时担忧,待听黑影说话时,少不得目瞪口呆了半晌。
“何大人。”
真是想不到。
“大娘子好。让您吃苦了。”
何长使话说得不卑不亢,对她那态度似乎没有尽信和全然放心。
他从贴身掏出几张文书,“这些都是旧日日期,不会有人惦记翻查,主上,赣州恐怕要兜不住,为了您的安危,请尽快出城。”
冰寒的气流乱窜入喉咙,薛纹凛忍着喉咙痒意,视线里一直默默看着她,他转头道,“你觉得危险,只不过因为有我在,你总是免不得惦记,那阿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