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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你能不能不要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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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一个正常男子追求心悦女子的方式对你,我有什么错?”

    林羽原以为话里应多少有点怨愤,带些委屈,而当她家少年以一种极为风轻云淡甚至事不关己的口吻说出这番话时,她仿佛看到了陌生人。

    阿乙虽素日被人少年少年地叫着,其实跟年纪浑然无半点联系。

    他性格活泼,心念乐观,成日像个跳脱的蚂蚱,没得正型久了,配上那副不怎么高大的身形和时而忽闪着清亮双眸的圆脸,让人总觉得年纪不大。

    “如今回想,我那时每每怯懦,只因一心讨好却不知你是否欢喜;我每每胆小,只因一心出头却不知是否会连累伤到你。我也曾为你流汗流血,从前是真意情动,如今是愧疚赎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授命于你来惩罚我?”

    他语速不疾不徐,与近旁那副抖颤得越发剧烈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阿乙似并不在意女子会如何回应,一味自己倾吐。

    顾梓恒沉着脸尽数听了,此刻只愿这类悲伤秋怀能快些说,或者说得少些。他抬眼淡淡掠过众人,见无人关注自己,不禁面露担忧地垂首看着怀里。

    文周易淡眉微耷,神思萎蔫,薄唇轻张气促得厉害。

    顾梓恒无声叹息,知道哪怕入耳的个别字词都极易伤及往昔,明明这人服了药后病症已有所缓和了。

    他凑到这人耳边轻声细语,既有宽慰也有恳求的意味,“他能从泥潭执念里挣脱,倒不失有胆有为有智慧,你能不能不要听了?平白让我担心。”

    文周易困倦地眨眨睫羽算作回应,半埋入在对方胸口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嗬嗬喘息了几声,细弱模糊地附和,“好,听你的。”

    这段萦损柔肠的控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姜文竹如约被般鹿早装好下巴,因阿乙提出的要求,在恢复如初后竟果真没有第一时间寻死。

    她初时以为,这男人必早被自己击破心房,只需攥起摧枯拉朽之势轻易溃击即可,她其实分不清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这无用的卒子再不能为自己求得生机增加一丝可能,亦不会为自己完成任务提供任何助力。大概,大概是因为姜文竹第一次看到他那种陌生的表情,这男人有负自己,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而如今,他又说了什么?说自己的存在是惩罚他?

    姜文竹冷下怨愤,眸中渐渐凝出一片乌茫茫的深沉。

    阿乙终于发现她恢复正常神态的脸庞,又漫不经心道,“那年季秋,我向你继父求娶,原本也是不想落他口实,想样样齐全,不要委屈了你。你如今总拿我当时的知难而退戳我心窝,却不知当夜我独自折返,去求见了你外祖母。”

    姜文竹瞠大了双眼,侧头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

    “那个雨夜,我就站在窗外,看着烛光照映在窗纸上,你们两个人一个恃强凌弱,一个誓死不屈,在人前演得极像,而我却看到,哼,好一副水乳交融。”

    “后来我偷偷拿走你的信物并藏起来,大约那信物极为重要,才迫得你当年不敢杀我,却要行催眠之术,你只是想不到,我恰好被征了兵。”

    阿乙长吁一声站起身,俯视那记忆里并未改变太多容颜的女子,容色冷漠语气平和。

    “我本没有错,而今因你有了罪,我尚且不提亏欠,你以为,这世间亏欠二字这般容易说出口?你大约恨,也许当年就是我这么个愣头青,让你产生了一刹那的心软,这番心软由此令你从此人生改换,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何曾哪点对不起你?”

    姜文竹自始至终没有启口吐露任何一字,她只是怔怔瞪大美目,眼圈处各自渗着一层潮红,分不清是否想掉泪还是想发怒。

    在两人单向对话的从一始终里,那也仅是她为数不多除了怨念以外所流露出的情绪,当那个男人转过背不再看她时,她两颗墨黑的瞳孔越放越大,忽而,停在了某一瞬。

    姜文竹死了。

    不是咬舌自尽,而是心脉尽断而死。

    阿乙对此表现得神色澄静,只向肇一请教了出路,又轻声对林羽道,“大娘子,我们走吧。”

    林羽眉间没有往日的清冷,而在思识恍惚后攒起一缕温柔心疼,说,“好,我们走。”她已无暇顾及其他,就这样被阿乙牵拢着手臂,心神迷离地离开。

    待二人走后,肇一和般鹿才敢围上来。

    般鹿深知肇一的脾性,这会心思大约不会在正事上,只得捡要紧地问,“少主,这里恐怕是第一层密道,我看里面是个连环套,不用自己人恐怕不行。城中潜伏诸卫皆是新手,并不擅处理此道。可否知应赣州?”

    顾梓恒摇摇头,“这次青舟在济阳城有所发现,赣州营暂且需用来牵制太尉府,再远些是哪里?”

    “远些不是不行,就怕动作太大,引得朝中发现动静,如今也不知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陛下转来秘匣,一切事宜请您来定,若要肃清朝野,还需早提。”

    顾梓恒:“”

    哪个天子的脑回路能想出来这招?

    顾梓恒深吸口气咬紧牙,“知道老何来送极阳铭文的人都有谁?”

    般鹿皱眉思索,“没有近臣,何大人督办济阳城走的是明发邸报,真正的差事行的是陛下口谕,唯一能出岔子的就是卫内大本营。”

    般鹿脸色渐沉,似不敢往下想,他有意无意看了眼少主怀里不知是睡是醒的那人,说话不觉吞吞吐吐,“若,若是大本营——”

    顾梓恒叹口胸中浊气,自己也不禁低头扫视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调兵的事,你随何嘉淦好好安排,他虽不懂治军,但掩饰太平的办法总会有的。”

    他又抬头看向自己那只是偶尔堪得大用,但大部分时间二百五的师弟,无能为力道,“别用这种热烈四射的眼光去看一具女尸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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