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真是害怕极了
阿嚏!
阿嚏!
阿嚏!
林羽:“”
她踩着胜利者的步伐以昂首之姿率众归来,只得到了文大军师如是回应。
顿时惊奇,这惊奇的小思绪里又萦绕了几丝没来由的恼火。
算起来,他们才分别至多半天。虽说出门前一瞥而见的脸色确实很差,但应不至于突变成这副样子吧?
林羽毫不留情地打量着对方。
文周易将自己全身包裹在一团褥子里,将将露出一个头。
他此刻眉眼松软,看着就没什么精神气,寡白的面上疲容尽现,脸颊两边各印了块潮红,平日总是高束的青丝正披在颈后,有几丝着实乱了方寸,仓促吊在额前,却比之往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多了几分闲适、潇洒和狼狈。
众目睽睽之下,他已极为不文雅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正满腔难为情的心境。
这房间如今一直开着地龙,通风透气也定时有人打理。按照正常的思路,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还会惹上风寒。
“这,怎么回事?”林羽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伙计,斜眼没好气地问。
文周易有时脸皮颇厚,有时又死要面子。不过林羽似是观察到了,他一般脸皮薄的时候,通常都与自己之事攸关,转移话题的速度和手法堪称迅速又高明。
那伙计这两日不分昼夜干着修缮厅堂的活,恐怕委实有些疲累,对此类应快刀斩乱麻的事实最是节省时间,掀起眼皮不甚同情道,“您问先生去。他大约是因着照顾了谁,反而把自己给照顾成这样了。”
文周易:“”
兄台,请你不要信口雌黄好不好!
林羽兀自纳闷,轻微歪头眉峰一震,似马上想到了什么。
“你去看他了?那人醒来了?”
文周易先是点头,又摇头,应答得略感挫败,“还未醒来,我看你瞧得真切,应是脱水疲累所致,反正也无聊,便在里间陪着等等。”
他枯坐了几个时辰竟因困顿而睡着,怎料呆在普通厢房这般受不得冻。
林羽这才顿然,想想颇为理所当然,神气中不免带了些嘲笑。
文周易马上也想好了托词转移注意力,“看你们这气色便是得胜归来了,这会子莫要为旁的事计较了。”
林羽睨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题开始言及正事。
是算得大获全胜罢。
客栈的损失由刺史府出资修缮,阿乙讨了一顿打却也得偿所愿,庄清舟松了钱袋子,毕竟得势进了旖旎阁搜查个底朝天。
阿甲从进屋就拎着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看表情应是对这笔银钱数目满意之极,这才闲下手,笑道,“今日我看着虽好出气,但想到那潘老鸨越是闷了好一口老血,心有越有余悸。”
潘清儿落败么?这倒不见得。
林羽心想,这会子庄清舟已经打道回府,他重新盘查了案发厢房,将旖旎阁从里到外透视眼一般搜查了一次。
的确行的搜查之实,但面上圆了好听些的话。
临别时,潘清儿荡漾的笑容明媚真不似作假。
她有什么损失?
至多被让野丫头在阁中跳脱了两天而已。
如今,庄清舟明面上反倒欠她好大一个人情,实属算不得打了败仗。
林羽一面不以为然,却也不作争论,见文周易修眉耸动,尚且沉思,打断道,“你光坐着想,便能替我们想出什么差漏不成?若真是风寒侵染心肺,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先着人去请大夫吧。”
文周易浑身不安地动了动,看着极像一坨圆滚滚而头朝上的大蒜。
林羽着实经不住,扑哧轻笑。
文周易一时莫名,还心心念念着正事。“庄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林羽整肃面容,答得十分不确定。
“人家到底有备而来。一则厢房里没再搜出有价值的线索,再则大人亲自查看了四、五层阁楼,观他神色,应暂未发现异常。”
“只有他可以去?”
林羽默认,这个规矩她早有耳闻。阁楼因人分级,有些地界并非人人都去得。
阿嚏!
文周易:“”
林羽秀目微眯,对上文周易写着抱歉又无辜的脸。
“去请——”
她冷冽地刚启口二字,文周易忙不迭地伸直脖子阻止,“别——”
旋即扛不住对方眼神威压败下阵来,文弱地反抗道,“莫请那位顾先生大驾就好,我真是害怕极了。”
房内顿时安静了几秒,随后便听见畅快清晰的笑声从林羽喉咙溢出,充分表达着发声者愉悦的心情。
这人口才必是有的,只是因礼貌和教养,又随时逞着读书人的克制和矜持,打起嘴仗或者为自己据以力争时总不甚擅长。
关于从文周易身上逞到口舌之乐这件事,她真觉得屡试不爽。
“嘻嘻”
阿乙从自己身后也听到偷笑,转头逮住始作俑者打趣道,“你懂什么,独自在那乐?”
姜文竹此刻一身轻松,因着刺史府承诺为她找到阿奶,又恢复自由身,彻底放下一件于人生未来攸关生死的大事,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少年人该有的青春活力。从回来路上,秀美的脸庞便一直堆着笑。
她原本很想上前感谢这位被称为“军师”的先生,见大人们说着话,就怯怯不敢插嘴,只听到身前两位恩人的“斗嘴”,莫名想笑。
姜文竹羞怯地轻声耳语回答,“我本是觉得大娘子是个最面冷心热的,看她对待文先生,才觉得并非一味对谁都面上肃容,于先生仿佛格外不同。”
阿乙从人群退后半步,虽是少年心性,却也开了情窦,闻言既是有些兴奋,又含了点不好意思道,“我与大哥原本都这么以为。”
姜文竹听这话头似有转折,天真地反问,“难道不是?”
刚问完,她头上就吃了一颗爆栗,阿乙带着调侃地嘲笑道,“你啊,慢慢便知道了。这俩人都打通了七窍,寻常评断可不准,莫往歪处想。”
姜文竹含羞含嗔地红了脸,悄悄啐了一声,“干嘛打我!你才想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