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难不成刺史大人会管我?
庄清舟费劲唇舌讲完了这个历程颇为曲折的案情故事。
讲道理,这惨案的发生,一切根源就在那枚六齿龙令。
不惜牺牲一个常年潜伏的杀手,也要得到一枚前朝旧物。
什么样的“组织”?怎样的目的?
济阳城为何是他人眼中的“香馍馍”?
关于“香馍馍”的认知,最开始在庄清舟脑海只像一个朦朦胧胧的幻梦,摸不着实物,没有亲身经历,是存在于“那位”让人看不懂的执拗倚重。
他甘心在此为官,听命亦步亦趋,但不代表心中对这里的重要性知之甚深。
如今,这场命案无意间牵引出的旧事,竟然涉及前朝王族在此地的行迹。
庄清舟咂咂嘴,诸多碎片信息在脑海里柔成了线球,但似乎又摸着了点门路。
多年前,大嵊分崩成三,三藩各自圈地建国。
彼时战火四起,前朝王族四散,大部分逃逸至民间化整为零,还有小部分跟随末帝行踪成谜,民间盛传末帝“建地宫、存宝藏”,深藏亲生血脉谋求来日复辟。
济阳城便解放于这传言莫名甚嚣尘上的西京建朝初年,始宗皇帝御驾亲征,将此地收复为王土。
自此,从始宗帝到当今天子,千珏城再未派出任何明暗势力试图查证这传言。
庄清舟的三名前任均在任上自然升迁,他治下这几年更致力于修整完善城民籍档,并未发现什么“前朝遗族”的痕迹。
若放从前,说有城民从三代前就懂得伪造籍档,庄清舟认为纯属扯淡。
但根据“徐思若”所言,大嵊王族多年前流落至此,不管她是否扯谎,庄清舟都只能严阵以待,彻查到底。
并且,不能声张。
现下,他将刺史府的声誉、千珏城的施压与某些个人安危放在手边掂量,毫不犹豫觉得,前两者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天高皇帝远这句话与他而言,是把双刃剑。
一方面只要他按兵不动,在理清这团线球前应可暂得自由,而另一方面,如自己在交锋时落了下风,还真找不到随时帮衬的援手。
他观林羽的神色,对听故事表现得兴趣缺缺,这情态在意料之中。
这次自己并没有托盘而出,但以林羽之聪颖,只需稍加联想,心里能多少有点谱。
这是趟浑水。如果林羽想着,刺史府必是忌惮旖旎阁有中州做靠山,不想大肆声张,只想大事化小,免不得需要林家两名苦主出来配合做戏。
她这么想,才是最好。除此之外,庄清舟的顾虑实在不少。
痴情的老鸨,如只将龙令当个定情信物,何至于受胁于人,多年不敢收藏在身边?
他是万万不想将这劳什子与早年略显荒谬的传言联系在一起的。
这种联想既自讨苦吃,又可怕。
于是一联想旖旎阁前伪装成普通土墙的八卦阵,他顿觉背后一阵凉飕飕。
“凶手羁押在本官属地以外的任何其他地界,都必死无疑。”
庄清舟说这番话时有点故作深沉,林羽噙着嘴角的微笑,将视线反而落在顾梓恒身上。
“看顾先生这几日跟随大人操劳,亦能联想这凶手的身份或者手段非同一般。”
顾梓恒毕竟是有家医馆的当家坐堂,可自打跟着庄清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就与那老师爷犹如哼哈二将一般,一跃成为破案主力。
案发时验毒有他,救命时施药由他,审讯时还要带着他。
那医者始终傲气不减,只在人前用沉默收敛了些锋锐。
庄清舟对他颇为倚重,甚至林羽一度以为,这两人应不只是官与民的关系如此简单。
年轻的父母官器宇轩昂,他正在享受自己人生中最黄金的一段时光岁月。
而他宁愿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岁用来陪伴济阳城四季无常的风沙,用来看守汒山常年不化的积雪。
林羽无法理解他的所盼所得。
那医者与庄清舟年纪相仿,是否因此才会心心相惜?
他们拥有类同的俊美面容,有勇有谋,才华横溢,即使不是世家子弟,也足以在西京王都千珏城谋上一个前程。
庄清舟为官治下,邻里和睦,边塞安定,实在不怎么讨人嫌。
林羽总结完这些结论反而怅然,她好像找不到拒绝入局的理由了。
听到的故事情节绝妙,但这里面很多细节都被刻意隐藏。
林羽并不怀疑始作俑者的目的,单就徐平那具被残忍对待的尸体,便知其中一定有关键证物在决定案情走向。
那关键证物与自己应是无关,但若是旖旎阁就不一定了。
庄清舟还在渲染前戏,她闲适等待对方到底以怎样的方式启口合作,眼神飘啊飘着,自然去了座位对面。
缥缈朦胧的视线甫落定,便觉心脏跃动处飘下了一根羽毛,血脉暖意融化了羽上绒毛,绒毛铺满心口,一阵阵发痒,既无可奈何,只好拼命隐忍。
文周易难得神游,大约是畏惧天气,有些力不从心,神情也不掩饰萎靡。
林羽竟鬼使神差地朝他走过去。
文周易半张脸藏在氅衣里,身体尽可能蜷缩成一团,四肢在宽敞的太师椅上姿势别扭,稍显随意。
他半掀开眼帘,眸光里掬满迷茫,也好奇着林羽的动作。
林羽浅蹙眉头,正欲伸出手探他额头,对视间却又忽然怯了,说话难得轻柔又略感没好气,“你身体可有不适?现下千万别逞强了, 我可扶不动你。”
文周易虚虚抬眼,竟半是惬意,半犯懒道,“难不成刺史大人会管我?”
庄清舟:“”
林羽咋舌,真是不把在座当外人!又感叹这厚颜耍赖之能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她抬首正色道,“大人,您不如快些入正题,您是一城父母官,林羽与林家客栈既身在城中,自当荣辱与共,没有什么不能明言的。”
庄清舟不着急回答,倒先与顾梓恒使了个眼色。
顾·冷面·先生木着脸来到二人面前站定,毫无前奏,几下手起针落,只见椅上的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没了声响。
林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