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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那暗号要我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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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是女子的花名,旖旎阁中的大多数女子都记得自己的本名。

    “入阁前的名字,代表了她们在人间的前半生,有朝一日还能被人唤得名字,就多一分从这地狱爬出去的希冀。平郎,我只能永生伏于地狱,再无重返人间的可能。”

    这番话说得无头无脑,“徐思若”原本还在企图看清那块铁牌,听罢也大为讶异,注意力一瞬间便被吸引过去。

    当时的徐平,脸上惊恐失色的表情正十分贴切地表达她心中所想。

    明月眼神略显空洞,看着那铁牌无悲无喜。

    “我自襁褓伊始,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妈妈。”

    那时,潘妈妈日夜混迹在赌场和边境的“走市”,只不过是个饥饱劳役的人牙子。

    “她不怕输,有野心,也十分有耐心。从走市里的乞丐窝,直到这阁楼平台起,她花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金银权色与暗恋痴情。

    她简略地讲述着那潘妈妈的陈年往事,“徐思若”既听得兴致盎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了,今日他们图谋双宿双飞,从聊老鸨子的平生起头算个什么事儿。

    一段女子为了救命恩人的托付,孤身谋事闯荡的故事。

    但凡旁的外人皆会唏嘘,不过在场诸人的表情与心境各有精彩。

    在“徐思若”看来,这种旧事着实算不上什么把柄,她只想快速听到与那铁牌的联系。

    徐平静默听了许久,仿佛自己所有知道的前因后果终在此刻相通了,显得如释重负。

    “月娘,你因她受这么多苦。何必可怜她?她肖想不到世间真情,自然就看不得别人幸福相守。”

    “你对她忠心耿耿,又被她抚养长大,到头来却换不到一纸自由?”

    “说到底,她也是可怜人。”明月面色微妙,怜悯中混杂了怨怼,突然伸手抚摸那块铁牌。

    徐平却是不忿,目光也同时注视到那件手中物,开口吊着一腔不安。

    “可是,她为何对这劳什子这般忌惮?”

    明月摇摇头,“她不是害怕其本身,而是害怕这东西得见天光。”

    “这既是烫手山芋,又可比定情信物,她拿着没办法,大约是想,我这辈子除了此处,已无可容身之处;除了她,再无人依仗,便打定主意让我当人肉匣子。”

    说话间,“徐思若”肆无忌惮地攀爬上徐平的大腿,二人倒未在意她,更没发现她定睛看清那牌子时,倏地愣了神。

    徐平已拿在了手里,“徐思若”刚好看得更加仔细。

    牌子躺在桌上时就极有厚重感,大约如此才误以为是块铁。

    它似令非令,通体黝黑,上面描绘了复杂的凹形金色纹路,徐平一只指头摸着那纹路时,神色越来越难看。

    长方形的令牌上,描绘了三条六齿长龙,龙身一模一样,栩栩如生,仅龙睛颜色各有不同,呈不同的红、蓝与紫色。

    徐平蹙紧眉心看了很久。

    “怎么了?”明月发声。

    不光明月,“徐思若”也发现徐平神色有异。她只觉得这令牌精致贵重,却从纹路上没看出什么门道。

    “这是王族令牌。”

    “徐思若”悚然一惊,看向徐平的眸光转暗。

    明月先陷入沉思,像是一边回忆一边表示认可。

    “可能是吧。她极其珍重,又不敢藏在身边,仿佛有哪里见不得人似的。”

    现在想来,怕是情郎的身份贵不可言,不能随意为人知。

    “平郎,你既这么说,可认得徽样是哪个王族?”

    虽然当今是西京、长齐与祈州均分天下,但二十年前,这三国在大嵊广阔的属地中,仅算实力榜上有名的几个藩州。藩州各自理政,皆有代表家族精神意义的图腾。

    而他们手中的,皆不是。

    徐平摩挲着牌面,却沉默了。

    回忆到此,“徐思若”突然停止了陈述。药丸立竿见影,她呼吸很快便恢复如常。

    但她现在也意识到,捏住自己七寸的人并不是官府,而变成了那神秘的医者。

    “徐思若”看向顾梓恒的眼神里,忌惮更多。

    当她聊到六齿龙图腾时,顾庄主仆虽不约而同表示震惊,却不露声色地迅速交换了眼神。

    他们当然知道那图腾意味着什么。

    它代表大嵊王室。

    那老鸨的情郎,是大嵊王族。

    “后来呢?”

    “后来我就动手了。”

    主仆二人都大感意外,异口同声道,“谁给的暗号?”

    “徐思若”一怔,似没料到二人直中答案。

    她确实是依令而动,并非看出图腾有什么特殊含义。

    “徐思若”此刻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因她从面前二人的反应已断定,他们不但真的拿到信物,且知晓了那图腾的来历。

    但她还得硬着头皮往下交代,且越来越不敢说假话。

    “其实我还二丈摸不着头脑,但我听到了发出指令的暗号。”

    “那暗号要我格杀勿论。”

    “暗号发自哪里?”

    “徐思若”没有立即回答,脸上犹疑地想了想,“似远非远,可能在楼里,也可能不是。”

    这是实话。她拿钱消灾,本就是依令行事。方才这番话答复出来前,其实又自行努力回忆了一番,只是此话一出,她也算正式将旖旎阁攀扯进来。

    其实说到底,她对这烟花之地的来头真一知半解,只是将那夜回忆和面前二人的态度重合之后,有些事在她心里也朦朦胧胧真相了。

    “我当时突然出手,那女子瞬间没了声息。”

    徐平虽是文官,到底是男子,她当时因为身形的缘故变了准头,蛊毒没有在徐平身上马上发作。

    “他中了毒,却一时挣脱了。我虽不知那牌子的来头,但发出指令一定与它有关。徐平挣脱到床边时也晕了,可我再去找那令牌时,东西却不见了。”

    令牌虽不大, 但她痛下杀手时并没仔细那二人到底谁拿走了信物。

    当时门外站着哼哈二将,她不敢有太大动静,一时开膛破肚是不能够了,只好抱着毁掉一个、带走一个的计策,捡了最有可能藏匿令牌的尸体先行带走。

    “你当时便带走了尸体?”庄清舟却是不信。

    “徐思若”承认道,“尸体是那场法事时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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