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幅暗香涌动的画面
文周易浑身烧得昏沉。
耳边有女声珠润温婉,仿佛从悠远之地吹来软风阵阵,柔和抚进耳朵。
隐约有股熟悉感,他好几次努力睁眼,却只见满屏雪花点点,眼前光影晃动,竟是半点提不起气发声,他好像,又要死了。
“先生这般难受,为何不请大夫?”
阿甲看得心焦,见林羽尽管同样一筹莫展,却似不打算请医,表示不解。
林羽无奈叹息,还不是这人难得清醒时,对请医看病表现得格外抗拒,自己竟也顺着意纵容了,于是就如眼前这般
文周易瘦削的手臂虚虚搭在胸前,头枕在雕花床梁,清癯的脸庞疲容沉重,面朝外露出侧脸,薄唇微张,正气息不稳地轻喘。
男人颈项的线条笔挺优美,隐隐透着青筋,那双丹凤眼漾起流光水色,未见焦距地往前方虚望,这种病中呈现出的破碎感直直震击着她的瞳孔。
林羽不禁感叹人之皮相差异,内心一阵波澜涟漪。
“是他固执拒绝请医,便先顺着意罢。”林羽语气清冷。
身边的跑堂伙计都快围了一圈,竟没想到文周易平日人缘这般好,她只得边安抚边催促,“你们各自忙去,聚在一处小心过了病气。”
阿甲皱皱眉,只得招呼众人离去,这边林瑶独自留了下来。
“你难道没发觉自己哪里不对劲?”闻言,林羽拧热毛巾的手顿在半空。
林瑶不等她回话,摸摸下巴边踱步边想边说,“你竟对他极尽纵容。”
一个主动招惹她们的租客,甚至还有袭击他们的疑似行为,来人目的未明,却得这般重视,放在林羽身上而言真是大大不对劲。
林羽看向文周易,男人眼眸未见清明,她似踌躇不解,“我有格外厚待么?至今一切都是顺水推舟。而况我心所往你是最懂,这会说什么胡话?”
林瑶撇嘴,也的确否认不得,只觉得哪里总也怪怪的,“说不过你了,我倒不是要一力反对或阻止,就怕旁增无谓烦恼,万一他还有什么歹念——”
林羽凝望着男人始终聚拢的眉峰,沉寂片刻后轻语,“他既能投桃报李,我也该礼尚往来。只是没想到一来二去,倒越扯越深了。”
文周易这一遭其实助益不多,那姓顾的早有预见,如今徐思若中毒蹊跷,自家把柄还捏在别人手里,尚不知庄清舟会以何种嘴脸相迎,如今也顾不得文周易还有什么目的。
林羽不欲再聊,美目微瞥了一眼,用眼神向林瑶示意。
林瑶嘴角一抽,就,很明目张胆地赶人的意思呗?
房门轻带,回归安静,林羽在床帏转角的茶桌前扶额闭目小憩。
窗半开,秋风清爽,吹动男人墨色的发带,如微波涟漪。
文周易从沉沉晕眩中定神,半撑起身体的手指节分明,白皙好看,只是用了十足的气力,指甲盖都泛出白边。
大约觉得屋内人已散尽,也就不再掩饰,捂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嗽声撕心裂肺,好像从胸腔溢出了沉闷的撞击声,他想勉力减少动静,生怕被屋外的人听到,复又大惊小怪一番。
“先生。”文周易耳鸣得厉害,听身侧有呼唤声像歌吟悠长,鼻尖恍若触碰到一缕清茶般的幽香,顺声微微抬头。
那凤眸盛着的水光如清泉沁人,又幽深如墨,与林羽四目对视,她握着茶杯的手倏然轻颤,瞠大眼睛复而回神,扶着男人的肩膀借力,说话极是温柔。
“先生,凝神。”
文周易清俊的脸上泛起潮红,胸腔里立刻回应了几声沉闷的杂音,林羽暗道不妙,也暂时顾不得男女之别,伸手去撩对方的袍衣。
内里并不是他往常爱着的白色长衫,却是一件青色深衣,继续撩开深衣,露出劲瘦显见的锁骨。她沿着锁骨连胸位置2寸而下,轻缓地朝着对方俞府穴按压。
作用立竿见影,那人闷闷喘咳了几声,浑身徒然卸了力道,软软歪在林羽肩头,清凛的气息混合着药草香扑鼻而来,浅促不稳的呼吸声在她耳旁交替,几缕墨玉青丝飘飘然抚过她脸颊,好巧不巧地落在她锁骨处。
这这——混账!好大的胆子!
肌肤处似有小虫漫步爬行,又像羽毛在心口翻挠,她极少如此与人触碰,更少有这般失态,此刻,臂弯中的人对自身处境毫无知觉。
林羽抿紧嘴低头,眼眸里两排长长密密的睫毛向上微卷,在面部投出淡淡阴影,深衣略显凌乱,能隐约瞥见白皙锁骨下指头按压留下的红痕。
林羽自忖灵台清明,肩膀尚作倚靠,但全身重量仍在暗暗抗拒这具全然脱力的身体,是以并排坐时的姿态格外别扭。
“文先生,你清醒些。”话音明显降低几度,女人属实想尽胁迫之意,无奈身边的人毫无知觉,林羽顿时觉得要么在自讨苦吃,要么在自作自受。
而这始作俑者,还打骂不得,两人维持着姿势,保持着静默。
“”真是,作茧自缚。
好巧不巧,这最适合做饭后谈资的绝佳素材,马上迎来一众目击证人。
临过晌午,林瑶揣着心中的小九九,掐着点儿来房中点卯,作势礼貌敲了几下门,没等林羽扬声阻止,她便带着两个空闲的伙计浩浩荡荡端来了流水般的餐食。
大门四开,诡异(ai mei)的场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大大方方”展示在众人面前。
甲乙、林瑶:“”六只瞪圆了的眼睛齐聚一个方向,即使再假装如老僧入定,林羽也不自觉微微僵直了身体。
“你们听我说”
一幅暗香涌动的画面,一句苍白无力的开场白。
林瑶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张老脸比谁都臊得红。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甲乙、林羽:“”
林二娘子,我好像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林羽叹出两声浊气,直接无视众人。
垂首看时,那躺在肩头的伙计似睡得越发香甜了。
哎
她这般倒霉,不知是不是招惹了什么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