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客气了哈
我全程一言不发,我哥也不再是一副底气十足的表情,手捏着下巴看窗外,一眼都没看我。
车停在我家老别墅,我在这儿生活了十八年,然后跟着我妈轻装搬走。
我临下车前给阮斯元发消息,告诉他我爸喊我回家。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就是留个心眼,告诉他如果三天后他的舞台我没出现的话,也不能怪我。
我没等到阮斯元的回复,我爸来亲自接我下车,给我开车门,还伸出一只胳膊让我扶。
酒店门童的服务也不过如此,我真想把我皮夹里所以现金都拿出来作为小费给他。
但是我哥还站在车旁边,我怕我哥瞪我。
“客气了哈,爸。”
我没扶他手,从车里出来,跟着他进去。
我爸招呼阿姨上菜,我哥朝我点点头,好像是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就是回家吃个饭。
顺便把你扣在家里。
我爸煞有介事的问我:“你觉得最近怎么样,你跟…你在阮斯元身边工作,有没有特别难得时候,后悔吗?”
这迷惑的语言,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好好接。
“还行,挺好的,我一回来找阮斯元,亲爹都回来找我了。”
我哥不参与我们的讨论,安安静静的吃饭,但是从他往饭里泡白水的行为来看,他想赶快吃完躲开。
我爸心里窝火,但还是得装出一副很耐心的样子,因为我现在不是那个喜欢听他吹牛皮的小孩了。
“吃饭吧。”他这么对我说,把清蒸鱼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吃不了鱼,但是我不想觉得我在和他幼稚的赌气。
我夹了一块放碗里以示尊重,但是没吃。
我果真没能走出去,我试探着说我明天有工作。
我爸跟我打感情牌,说他最近总头疼睡得也不好,让我和我哥在家住几天陪陪他。
我哥跟他一个阵营,答应下来然后看着我。
我言行不一,笑着点点头,“不行。”
我爸没理我,让人关了门就上楼睡觉去了,这破门早改过,我怎么都打不开。
行,那我就陪他住两天,尽尽孝。
我回我以前住的房间,想给阮斯元打个电话,信号一格都没有。
路过的阿姨告诉我我家装了屏蔽器,只有书房和我哥房间有信号。
我回到房间,气的在床上打滚,用电脑玩了一会儿我以前下载的单机游戏。这些游戏实在无聊,给我表姐家的五岁外甥玩都得遭嫌弃。
我从床头柜里的零碎物件儿里翻出来一管强力胶,早过期了。
我去浴室里拿垃圾桶接了一桶热水,把强力胶豁开放进烟灰缸里,水浴加热。
整个屋子里都是强力胶刺鼻的味儿,我以一秒一个反胃的频率端着一缸子强力胶往外走。
我拿了我以前画画的刷子往我爸房间门缝上刷,刷了一会儿就觉得效率太低,再磨蹭下去我就得熏死。
我干脆扔了刷子拿手往上抹,长痛不如短痛,一会儿再洗手就是了。
没几秒我就觉得手部皮肤发紧,然后就发现自己手指被黏在一起,动都动不了。
我光顾着自己被粘住的手,松手把玻璃烟灰刚砸在地上,然后砸门喊我爸。
我爸倒是想救我,但是他隔着门跟我说,“这他-妈门锁怎么还坏了,儿子你等着,这破门打不开了。”
自作孽啊,现世报来的太快。
我又上楼喊我哥,我哥出来看着我扭曲成鸡爪的手,一边让我别动,一边回去换衣服。
我家的门被我爸提前找人改了,我和我哥还真出不去。一道密码锁解开了,剩下一道得要钥匙。
钥匙连同我爸都被我用强力胶封印在二楼主卧了。
我一顿谜之操作,回旋镖还是扎在了自己身上。
我哥只能先让人请修锁的来,一个小时后门开了我哥带我去医院。
本来我要在家自己用刀把胶水豁开,我哥怕我不小心切到手,护士姐姐拿去胶剂往我手上到,我再去洗手间洗掉。
我出了洗手间想跑掉,我哥拽着我胳膊带我回家,我爸正坐客厅里等着我。
我爸真生气了,明着告诉我别想再去找阮斯元。
我丧气的回到房间,开始思念他。
上一次这么思念他还是我大二那年,我考完最后一颗期末试,室友们都收拾行李回家了,我没买到票打算第二天走。
然后半夜突降大雨,第二天我看着那都要与台阶齐平的积水高度发愁。
让我从这脏水里汤过去需要的勇气,大概和让封崇闻跟我哥表白需要的勇气差不多。
就莫名其妙的,我就开始想阮斯元。
这种感受远比刚分开时强烈,也比不经意间看见关于他的旧物要强烈。
就是在快要趋于平淡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氛围里想起他。
突然就因为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真的很久没记起他了而感到无措,原来一个人从自己心里剥离出来就是这么自然的一件事。
我因此认清了自己,如果我忍一忍的话,忍过一小段难熬的日子,往后就可以表现的很凉薄。
他是不是也在忘记我。
惆怅的转身上楼,每上一节楼梯心都痛上一分。
他那里有下暴雨吗?他学校的排水设计也做得跟我们学校一样烂吗?
他还记得我吗。
我每次想到他都会变得脆弱,本来还能跟我爸和我哥叫嚣的,现在却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我跑到卫生间里干呕,然后扒着马桶边缘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的脸贴着马桶圈睡了一夜,然后又继续干呕。
干呕完我洗澡出去堵我哥,我委屈巴巴的跟我哥卖惨,“哥,你得理解我。”
“嗯,我可以理解你。”我哥边整理领带边问我,“你就在这儿住几天,老封又不会开除你,干嘛非得气你爸?”
我跟我爸有隔阂是真,但是我又不能因为一点隔阂否认他养了十八年,毕竟以前听他吹牛皮还是挺愉快的。
我跟他摊牌,“我后天得去看阮斯元的舞台,我答应他了,我上两次都错过了。”
他可能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真挚,犹豫了一下说,“好吧,后天我带你出去。”
我依然相信我哥能说到做到,拿着手机进书房找信号,当着我爸的面给阮斯元打电话。
我爸手都在抖,但是也没说什么。
阮斯元问我还好吧,我坐在我爸对面,翘着二郎腿,“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聊了一会儿,结尾的时候他跟我说,“宝贝,你后天会来的对吧。”
我看了一眼我爸,他的听觉还不足以灵敏到听见阮斯元在电话里说什么。
但是我爸可以听见我的,我说,“会的。”顿了顿也补上一句,“宝贝。”
我爸把雪茄放下,问我,“儿子,何必呢?”
我挂了电话在手里扔来扔去,“没办法,就你书房有信号,我不在这儿打在哪儿打。”
我爸还算尊重我,没有收了我的手机跟我说儿子必须得听爸的那一套。
也还算不是个法盲,知道不能把我关在家里,就拿着我哥当幌子,俩儿子在家陪伴最近睡眠不好的父亲。
说真的,传出去谁不夸我大孝子。
我再搞一搞我们公司营销那一套,让一群营销号出来吹一吹我。
文案我都想好了,“震惊,云辞疯-批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孝敬父母的善良之心,尚月公司的二公子人品错不了。”
我看着我爸笑,我爸觉得我无可救药,把我赶出来。
我回到房间拿着一块电子表数着分秒过,后天就能走了,就当给我哥个面子。
我想起来上高中的时候有次趣味运动会,老师让全班除了有特殊情况的女生外必须都参加。
两两一组,有二人三足和蒙眼背人踩气球的游戏,所以我和阮斯元这两个洁癖就被分到了一组。
我骗阮斯元在器材室等我,我去洗手间洗一洗二人三足要用的带子,和蒙眼睛的眼罩。
然后我就把东西丢在门口逃学回家了。
我在家打了小半天的游戏,晚上老师给我爸打电话,说阮斯元在器材室等了我一个多小时,体委以为里面没人了就锁了门。
如果不是体育老师回去取外套,他可能得在里面过夜。
我当即吓得站不稳了,一个是怕我爸揍我,一个是后怕,如果他真的被忘在里面一个人过夜,那他不得冻成狗。
我爸领我去他家道歉,我梗着脖子半天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爸巴掌就要招呼过来。
还是阮斯元先开的口,“尚云辞,我等了你好久。”
我就像是看到了台阶,跟他道歉,“对不起,下次换我等你。”
我这两天总是想起来,阮斯元被关在器材室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手机,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我这几天等待去见他,想的都是他。但是我估计他当时肯定没想我。
就算是想我,也一定是在骂我。
这无可厚非,毕竟要是我被关在里边,我也得骂人。
我不仅骂人,我出来的时候还得把他一脚踢垃圾桶里去。
行尸走肉的熬了两天,我早早的就准备好等在客厅,等着我哥把我带出去。
他都不用想什么办法,他只要跟我爸说一声,我爸就会点头同意,因为我哥靠谱有分寸,还不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