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心的平衡
星昀醒的不算早，可能是因为昨夜的梦实在太长太累。
“星昀，你起了吗？”门外是星桀的声音，星昀虽然听到了，但还在缓神中，“星昀？”
“星桀哥哥，我还想再躺一会……”星昀已经坐起，侧头望着身旁拴紧的窗户，有些飘忽。
“没有不舒服吧？”星桀的担心隔着门都能感受到。
“可能昨夜睡的不安稳。”笃戟拍了拍星桀，“走吧，我们去帮星昀带点吃的回来。”
“留星昀一个人？”星桀明显没动。
“一会苡临师姐会过来。再说，夜晚都没事，白日还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入舍真的还有其他人吗？”门被拉开，星昀站在笃戟和星桀的对面问道，“苡临师姐不住在这里吗？”
笃戟看着星昀认真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到笃戟犹豫，星桀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但比起追问笃戟，星桀却是着急的望向星昀，“星昀，你昨夜是还看见什么了吗？”
“这个入舍，着实静的不像还有其他人的样子。”星昀并没有直接回应星桀的问题，“屋外的竹林，也不像是经常会有人去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笃戟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在意。
“昨天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星桀疑惑。
“或许是吧，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不是的话……”星昀再次看向笃戟的眼睛，后者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入舍早就没有人住了。”笃戟轻叹，好似松了口气，“隐唤巢初立时，大部分洞堡以前的弟子都离开了。虽然后来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新弟子，但是有好些人在入舍住过几日后都匆匆逃离，说是屋外竹林有鬼……”
听到笃戟提到“鬼”这个字，星昀心中有些许不舒服。
“那你昨晚还让星昀一个人待在外屋？”星桀有些气愤。
“安排星昀独自一人在外屋，是苡临师姐的要求。”笃戟的眼神变的认真了起来，“外屋是对想要入门弟子的考验。”
“可我并没有想要入隐唤巢。”星昀立刻回复。
“可能掌门希望你能通过考验吧。”笃戟的声音变的有些轻，“毕竟当初通过考验的只有我一人。”
“只有你一人？”星桀和星昀兄妹般默契的齐声道。
“能在外屋独自待上一晚，如此简单的要求，最后却只有我一人做到，其他人都在半夜要求换去了内屋。”
“那你……去过竹林吗？”星昀有些好奇，若是通过鉴心阵才算通过考验，那么就算苡临的出现不算巧合，可她又如何能料到星昀会偷偷跑出外屋后进入那间屋子的呢？
“并没有，我那一晚睡的很安稳，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象，只是第二天听那些逃去内屋的人谈论过。”笃戟也露出稍有不解的神情，“然后那些人就背上自己带来的行囊，随苡临师姐离开了隐唤巢，却只有我一人睡了一觉就通过了考验……”
“那若是我也半夜出了外屋去了内屋，是否也算是未通过考验呢？”
“你也逃出了外屋？”这次倒是换成笃戟与星桀变的默契。
不算逃吧……“算是梦游？”星昀一脸天真。
“梦游不算。”苡临的突然出现，把三人都吓了一跳，“你最终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苡临的回答，联想起昨晚未拴的窗户，这一切难免让星昀心有疑惑。星昀看向苡临的眼神变的谨慎了许多，在还没有想通这个人的行事逻辑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如今的隐唤巢，虽有着洞堡的久名，但实则弟子人数并不多，也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新门派。
“若是依你所言，如今的隐唤巢，真的有能力救我爹吗？”星昀心底有一丝动摇。
“救你爹，并非是哪一个门派之事。锦龄城所做之事虽是城域之争，但实在有悖天理人道。更何况此前也早已与各派起了术法之争，想来众派商议讨伐之事，不会久矣。”苡临说完便转身，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三人跟上。
四人刚走出入舍，笃戟便上前一步，与苡临并肩小声言道，“苡临师姐，昨日……对星昀的考验……”
“算通过。”
“可是……星昀好似并不想入隐唤巢……”笃戟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又如何？”苡临的音量倒是丝毫未减，“她是星轨师叔之女，你认为掌门放心让她去哪个门派？”
后面的星桀与星昀虽无话，可心中早已将前方二人的对话记的清清楚楚。
其实苡临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星昀对胥陵来说，是可以用来胁迫星轨师叔的筹码，对其他各派而言，又何尝不是呢？”苡临的声音仿佛更大了一点，“隐唤巢要收她，是为了保护她，不然她如今还有地方可去吗？”
星桀的拳头已经握的很紧，星昀看在眼里。苡临的这些话，突然让简单想起了孙晴当初的分析。
“与星桀和胥幻相关的人都并不像是要真正帮他们的人，但托付霄泊渊的狄首城的竹老爷可是司幽的世伯，才是真正会帮他的人呀。”
“在他们现在这个阶段，成熟能够保护自己吗？”
当初的分离，星昀不是没有斟酌过，虽然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权。
“小师妹。”苡临的突然转身让星昀一下子回了神，“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问题？那可太多了。
昨夜苡临的种种行为，直到星昀进入鉴心石阵之前都自认有解。可从鉴心石阵出来，再到开窗进屋，然后是今早笃戟所说的考验，这些意料之外的境遇又使星昀迷茫了起来。
苡临，究竟是敌是友？
“我……”星昀的迟疑并没有让气氛变得多么尴尬，苡临脸上的笑意依旧是那么自然。
“苡临师姐，既然星昀已经通过了考验，那是否可以与你同住？”笃戟适时的打破了沉默，“毕竟星昀还小，又是女孩子，跟着我们两个恐有不便。”
“我……我不怕。”星昀也不知自己为何第一反应是拒绝。
“星昀。”星桀望向星昀，神情认真，“虽然我真的不放心让你跟着其他人，但若是入舍并无其他女弟子，你也确实不适合和我们住在一起。”
“星桀哥哥，我一个人可以住。”星昀还想再争取一下，“昨夜我不是……”
“昨夜只是一个例外。”苡临打断了星昀的话，“虽然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平凡。”
平凡？苡临的词汇总是让人不知该如何理解。
“今日起，就随我一同修习吧。”苡临又变回了最初那个机灵的模样，“平舍可比入舍有趣多了。”
可星昀却好似找不回最初的那份好感。
隐唤巢很大，弟子却很少，所以即便是逛了很多个地方，也并没有看见多少新面孔。即便有，也很奇怪的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擦肩而过。
“你们门派弟子之间的关系这么差吗？”星桀终是忍不住吐槽道。
“门派初立，修习术法便是最大的事情，谁还有那个时间与新人寒暄。”苡临不以为然，“更何况是你们两个这么棘手的人。”
“我们？棘手？”星桀不解。
“我此前便说过，我们留星昀在此是为了保护她，你可知这其中的风险和难度吗？”
“除了胥陵，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要防？”星昀自然不会认为门派之间会因为她而起什么争执，现在显然是要一致对外。
“隐唤巢是个安全的地方，但这份安全来之不易。”苡临的表情有些严肃，“术法界虽有六大派，但过往都是各自为立。即便是顺法各派间有些许往来，但也从未有过什么利益或是立场上的情义，你可懂我所言之意？”
“就是彼此都是寒暄之交，算不得朋友？”星桀直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以在以前，各派弟子可以肆意的在城域之争中两相斗法。”苡临两手握拳做互相抨击之势，”因为这些利益争端，影响不了术法界存在的意义，也动摇不了术法界的平衡。”
“过去的术法界，平衡吗？”星昀的发问好似让大家有些许诧异，毕竟对于星昀这个年纪来说，能理解都应当实属不易，更别提能参与见解。
“这平衡又是由谁定义的呢？”星昀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大家惊奇的神情，自然而然的继续着简单那份放不下来的参与感。
“我听过的顺正逆邪好似并不属实，那锦龄城的嚣张跋扈好似也并非是妄自尊大。在我看来，过去的术法界，正邪难分实力难辨，属实谈不上平衡一说。即便有，也只是虚假的平衡。”
星昀的一番话让大家归于沉默。在这些人中，除了苡临，甚至可能包括苡临在内，对于术法界，只有被传达的理解，何曾真的有过自己的辨析和思考呢？
但是简单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一个动荡的世界，可以左右一切的力量在明面上还并不存在，那么将人生的全部放在生存上，是多么正常的想法。
活着，才是原本成长于这个世界的人会去想，该去想的事情。
简单此刻突然想通了这一点，那么方才星昀的言论，好像变得有点不妥。
“我多是听的我娘的想法，至于究竟是何深意，我……我也不太明白。”这是简单唯一能想到的，符合星昀那番言论的解释。
“想不到云姨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想法，当初看到云姨不识这隐唤巢，不明这伏海沼泽，还以为云姨并不知道星轨叔的身份呢。”星桀对星昀的话从来不会怀疑。
“看来你也不是很平凡。”苡临的嘴角浅浅一笑，“毕竟是星轨师叔的女儿，若是太平凡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星昀觉得，苡临这句话，好像并不是在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