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百般宠爱
他们是在医院接到陈父去世的消息。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陈纪就一直望着窗外静静坐着。
少年的眼里没了光。
他再也不能安慰自己的妹妹说：没事。
因为他人生中的支柱倒塌了。
以后的风雨，都得由他自己来面对。
陈柚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上前几步，轻轻唤道:“哥。”
陈纪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她，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颤动:“柚柚，你告诉哥哥，这不是真的？对吧？”
陈柚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支撑和依靠，声音闷闷地：“嗯，爸爸一定还在。”
兄妹俩紧紧依偎在一起，给彼此一点温暖。
陈柚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片湿润，一向坚强不露情绪的哥哥竟然在她面前落了泪。
她也彻底忍不住，痛哭出声。
陈纪在林远的帮忙下，给陈父简单办了个葬礼。
因为陈父是在建筑工地身亡。
他怀疑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就报了警。
他给张警官倒了杯水，坐到旁边的沙发。眉宇间尽是忧愁，一下子成长了许多:“您来，是调查有结果了吗？”
“你们爸爸的事，经过我们调查的确是意外。你们爸爸负责的是沈氏的项目，这个你们知道吧？”
陈纪点点头：“嗯。”
张警官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兄妹俩还在读书，没有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肯定难过。
他虽有心帮忙，确是有心无力，只能提些建议：“你们可以向沈氏申请工伤险。”
陈柚回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
陈纪看向站定在玄关处的她，以为她是害怕，不敢进来。
给了她一抹安抚的笑容:“柚柚，你先回房间，哥哥有事和警官谈。”
陈柚点点头往房间走。
看着陈柚回房间，陈纪才继续道:“知道了，谢谢警官。”
“没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知道了，麻烦您了。”
“没事，那我先走了。”
送走张警官后，陈纪给陈柚下了碗面条:“柚柚，出来吃饭。”
两人安静坐在对面吃饭。
自从陈父走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哥，警察为什么来家里？是爸爸的事？”
“嗯。”
陈纪没想瞒着她:“爸爸突然出事，我就报了警，张警官说是意外，你别多想。”
“爸爸最近负责的项目是沈氏的？”
“对呀，怎么了？”
陈柚不禁想起那个男人的警告。
她不想让陈纪担心，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那一会儿哥哥送你去学校。”
陈柚放下碗，边回房间拿书包边喊:“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去就行。”
“那晚上哥哥去接你。”
“好，我先去上晚自习了。”
陈柚出了门，先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
之后在路口打车去了“bull”。
看见她出现在包房。
沈嘉翌嘴角轻轻勾起笑，猎物还是自己回来了。
自从陈纪受伤之后，她就一直没来过“bull”。
刚开始他给她打过电话，不过都被拒接了，之后就没有找过她。
因为他确信，她一定会回来。
沈嘉翌看着她轻笑，语气里尽是把握:“终于舍得过来了？”
“我爸爸出事，是不是你干的？”
沈嘉翌并不清楚这几天她家里发生的事，皱起眉:“什么？”
陈柚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哭。可还是没能忍住，在他面前落了泪:“我爸爸没了，你高兴了？”
看见她哭，他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但他并没有在意这细微的感觉，还在冷言冷语:“你爸爸没了，关我什么事？”
“是呀，当然不关你的事。在你眼里，别人都是蝼蚁，你当然不用在乎他们的命。可你不怕吗？作恶多端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嘉翌上前掐住她的下巴，凶狠地瞪着她:“那你呢？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付出代价？”
“我没做错什么，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找我麻烦。还以什么母债女偿的名义，你不觉得可笑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妈妈和我妈妈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但我相信我妈妈不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沈嘉翌眼里染上一抹猩红，将人狠狠摔在地上:“闭嘴，你没资格提我妈。”
陈柚在晚自习结束前回了学校，假装下完课从学校里出来。
陈纪接过她的书包，和她商量:“过段时间哥哥要去实习，你这么晚回家我也不放心，要不在学校住？”
“好。”
“行，明天我来学校给你办一下手续。周末去买一些被套那些，下周一就到学校住。”
陈柚没想到会这么赶：“哥哥，你要走了吗？”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轻笑道:“怎么了？舍不得哥哥？”
“嗯，我不想一个人。”
陈纪轻轻抱住她，低声轻笑:“哭什么？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不想给陈纪添麻烦，故作坚强道：“那你要早点回来。”
“好，哥哥答应你，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住校的手续很快就办好，周末买了被子这些就先搬去学校。
陈柚看着给自己铺被子的宽阔后背，突然就特别想哭。
以前这些事都是她自己做的。
自从陈父走后，她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撑起这个家，总想给她最好的照顾。
她年纪虽然还小，但其实内心细腻又敏感。
她很担心他的这种状态，担心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得更加沉闷。
陈柚在他转身之前整理好情绪：“哥，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吧？”
陈纪揉揉她的头，语气十分宠溺：“行。”
“想吃什么？”
“火锅吧。”
他们去了常去的那家店。虽然店面不大，生意却很火爆。到的时候正好还有最后一桌座位。
陈纪去买单的时候被告知单已经买过了，看了眼身后憋笑的小姑娘：“小屁孩，你干的？”
“哥哥这不是要走了吗，我就想着请哥哥吃一顿大餐。”
“行，那就谢谢我们柚柚了。”
小姑娘一脸得意，两人都是难得的放松：“不用谢。”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哥哥请。”
“没啦，我们回去吧。”
两人又在楼下超市买了点日用品才上去。
冬天的夜总是比较漫长，天还未亮，无数人就要顶着寒风为生活奔波。
周一早上，陈纪先把陈柚送去学校，才去实习的城市。
陈柚到学校之后在书包里翻到一个信封。
打开，里面是五百块现金，还有一张字条：哥哥怎么舍得我们柚柚吃亏呢（笑脸）。
他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总是不舍得花她的钱。
偶尔像这样的情况，事后也会把钱补给她。
陈柚突然觉得眼眶有点酸涩，怎么会是吃亏呢。
她想用她的方式对他好。告诉他，他还有她。
林宇泓侧头看向她，发现他的小同桌正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家里的事情他多少听说了，不着痕迹把课本撑在桌上，挡住她：“早读了。”
“嗯。”
林宇泓不怎么会安慰人，早读结束后，只像往常一样递去一瓶旺仔牛奶：“你要是难过就和我说。”
“知道了。”
那边，高铁上的陈纪在外套口袋里也摸到一张纸条。
上面的字体娟秀，工工整整写着：哥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直在。
陈纪轻笑一声，把纸条收进口袋。
林宇泓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听课，光顾着看他的小同桌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课上做别的事。
看她小同桌的心情确实不是很好，晚自习就带着她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他牵着她的手，奔跑在校园里，微凉的夜风打在脸上，似乎吹散了一丝烦恼。
少年转身看向她，脸上扬起笑，她也跟着笑。
他们在校园里肆意奔跑，放声大笑。
高一高二放学后，学校里只有高三那栋楼还灯火通明。
看上去与整个黑夜格格不入，亮着的每一盏灯都是点亮学子前行的路。
这个时候，操场上显得更加静谧，他们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都说去世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漫天的浩瀚星河。
她在想，里面会不会有她思念的人，眼角不知觉就划出一行泪。
她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日夜思念的人，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幸福？
他们每天都能相见，是不是相当于从未分开？
待感觉到些微凉意，林宇泓才借着浅淡的月光看了眼手表：“要下课了，我们回去吧。”
“好。”
此时还没下课，楼梯间一片安静，他提议道：“一会儿一起回家？”
“忘记和你说了，我住校了。”
“怎么突然住校了？”
她没有多说，只轻描淡写道：“我家里的事，你大概知道了。我哥哥最近不在家，不放心我一个人，就住校了。”
“这样啊，住校挺好的。”
这是她在学校的第一晚，有些睡不着，正看着床板发呆。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林宇泓发来的消息：【你在学校住，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托我带。】
陈柚刚想回，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有什么不适应的也可以和我说。】
陈柚轻笑，回了一句：【知道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林宇泓：【好，你也是。】
林宇泓怕她吃不惯学校的早餐，在校外买了她平时喝的黑米粥还有小笼包。
他到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在座位上背书，将早餐递给她：“今天怎么那么早？”
“我们宿舍都起了，就跟着起来了。”
实际上是她不习惯，六点就醒了，又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才起来。
不过她也确实没说谎。
她们班住宿的加上她有十四个，六人一间，剩着她和另一个女生和隔壁班混住。
可能是那几个舍友已经习惯了住宿的生活，早早就醒了，她也就跟着起来了。
住宿的方便就是节省时间，所以到得比较早。
陈柚看着眼前的早点，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都吃过了。”
林宇泓没什么反应，语气略带委屈：“我是好心好意给某人带了早点，某人却不吃。”
“其实也还能再吃一点。”
少年抿唇轻笑。
“那明天我给你带学校的早点尝尝。”
少年嘴角的笑意彻底藏不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