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北平的冬天
“春游芳草地, 夏赏绿荷池，秋饮□□酒，冬吟白雪诗。”
用这首诗来形容北平的一年四季最合适不过了,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北平哪儿都不错, 唯独一到冬境天里, 十天里, 得有差不多八天, 老刮着西北风，把马路上的土，卷起来吹的人满面尘灰。
今年的天气十分好，大家都说到时候下一场雪, 明年的收成也好一些。他们这些大户人家虽然不侍庄稼, 可是也希望物价稳定、世道太平。
这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莫惊春内心的想法，她每日都匆匆忙忙的, 在家里待的时间极少, 有时候干脆只有晚上才会回家。
她害怕，她控制不住自己, 冲上去和杜观棋同归于尽。他死了就死了，她重来一世，可不想搭在他的身上。
好在, 家里给做的冬衣早就准备好了，不然她天天在外面跑着，得冻死了。
她每天穿着新做的毛儿窝，去卫医生家里补课，到了那边屋里也给她常备着她穿的毛儿窝。冬天的衣衫想要做好花费太多，莫惊春也只能尽可能在脚上的这一双毛儿窝上想办法了。
她现在的毛儿窝, 料子有黑丝绒、蓝丝绒，还有各色缎子绣花儿的。她的脚不大，去年的也可以穿，所以她的毛儿窝尤其的多。
其实，不管什么料子的，也就是在里面加上一小把儿棉花，绝不能多！稍微的有这么点棉棉儿的意思，也就是了。
莫惊春穿的讲究，每年的毛儿窝她都要自己检查了才穿。做好了之后，穿在脚上，看起来要细长、玲珑、精致。绝不能像两只肿着的猪蹄子似的。可是这样的毛儿窝，也就注定不是很暖和。
因此，到了卫家，卫晏清每次都会准备好另外的鞋让她换上。她上辈子见过这种鞋，是洋货，洋人叫靴子。她实在是不喜欢，可是难得的她拗不过卫晏清，最后每次过来这边，还是得穿着他给的靴子。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光有了靴子，还有了其他的棉鞋，有的她还挺喜欢的。
“这几天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大家都说可能是要下雪了。”
最近这几天，北平的天气彤云四布，风稳天暖。
莫惊春坐在沙发上，端着一盆冬枣，身前还有一份无烟炭火。其实屋子里面有地暖，但是莫惊春就是喜欢烤炭火。所以卫晏清才去找来的无烟炭。
“应当是要下雪。”卫晏清在给莫惊春批改她刚刚做的数学题，头也没抬就直接回答了。
进入十月，北平有时候冷着冷着，忽然暖和起来了，这就是气候在“温雪”，也就意味着要开始下雪了。其实，这其中也是有科学原理的，卫晏清本想考一考她，但是想了想住了嘴，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今日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
将莫惊春的题都改完，卫晏清很满意她的进步速度，照这个样子下去，她肯定能考上大学。
其实，莫惊春上辈子学习不好，并不是笨，只不过是没有吃过生活的苦罢了。这辈子，她看着懒散，可是对于学习，是真的下了些功夫的。
“好吧。”莫惊春放下手中的小盆，站起身，取了自己的大衣，换上自己的毛儿窝，跟着卫晏清回家了。
两人就住隔壁，可是卫晏清每天也会将她送到门口，交给莫家的管家才会离开。有的时候他也能碰到杜观棋，只不过两个人没什么交流。杜观棋看着卫晏清的眼神晦暗不明，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样的情绪。
这两天是周末，莫惊春贪睡不愿意早起。可是第二天，她觉得今天好似亮的早了些，翻身一看——窗户纸全亮了。
她就着光，看看屋里的西洋钟，发现这才后半夜，还不到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又些疑惑，今天怎么亮得早啊？
但是，好歹莫惊春也在北京生活了这么多年，所以，她马上就知道这是下雪了。
因为天空下着白雪，院子白了，屋顶白了，树枝儿也白了，全世界都被雪覆盖了，所以自然的窗户纸也白了，好像天亮了似的。
没什么稀奇的，莫惊春在热被窝儿里继续睡觉，心里琢磨着——等天亮可以找了卫医生到时候一起去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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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春今天起的不晚，出了院子，就看到这时的大地，像个玻璃世界，纯白色铺满了大地。院子里那两颗老树上，一片枯叶儿也不存在了，净剩下干巴巴的枝丫了，现在上面都挂着雪穗儿，像包了一层银霜糖一般！
“今年好年月，好大的雪！瑞雪兆丰年！”
到了前厅之后，就听到管家婶子在和她阿娘在说着吉祥话儿。
“娘，等会儿吃了饭，我找卫医生出去踏雪吧！”莫惊春坐下之后，吃着早饭，随口说道。
莫夫人有些犹豫，不是很想同意，毕竟女孩子家的还是不要和外男走的太近了。
“哎呦喂，大小姐啊，这下雪的天儿，在屋子里蹲着不动，靠近炉子烤火不好吗？您身子弱，出去冻着了怎么好啊！”黄婶子很是了解自家夫人的想法，这个时候就占了出来说了她想说的话。
这个恶人，夫人不好做，她来做最是好。
“黄婶子，看你说的，戴上皮帽子，穿一件麦穗儿的羊皮袄，再穿上一双我那黑绒的骆驼鞍儿毛窝，又暖和又不回弄湿了衣服。我看我穿成这样，得多大的雪，才能冻到我啊！”
莫惊春放下手中的麻团儿才回话，她的衣服多，即使没有做新衣，但是底子在哪里，比一般的人家也是要好很多的。
“踏雪就算了，可以在城里堆堆雪人就是了，城郊有些远了，等你放假了再去也不迟。”
最终，还是莫夫人发话了。城郊，今天是绝不能去的，但是在城里玩一玩是可以的。
莫惊春没有再说，她本来也没真的想去城郊，想也知道阿娘不会同意的。可是能够和卫医生光明正大地出去玩儿，也是很难得的。所以，她吃完了饭就出门了。
她今天穿的比较讲究，穿了一身丝绵的棉裤小棉袄儿之外，外加一件直毛儿的轻裘，最外面还加了一件麦穗儿的羊皮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但是，谁让她最怕冷呢！她是生怕自己穿的不够到时候冻着了。
脚底下，穿了一双线袜子，还另外加一双毛线袜子。外面套着一双黑绒的骆驼鞍儿的毛窝。下身则是穿着一条扎腿儿的棉裤，系一条飘带儿，又轻松，又暖和。
脑袋上，今年新做的黑紫色的水獭帽戴上了。三块儿的水獭帽，黑紫羔儿的土耳其帽，戴在莫惊春的脸上，将她的脸儿衬的小巧精致，整张脸白里透红，气色好极了。
着帽子暖和极了，价格也贵。一顶帽子的价钱，大洋须三十块出头。再加一条毛线围脖儿，莫惊春在自家屋里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丝毫不在意莫问秋鄙夷的眼神，就这么出门了。
要是卫晏清敢笑自己的话，她就打死他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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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叔一大早就起来了，将整个家烧的暖暖的，听到有人敲门就赶紧跑去开门了。这个时间点儿，估计是莫小姐来了，莫小姐怕冷，可不能冻着她了。
“莫小姐，您才来啊，给您备着的小吊梨汤都要被少爷喝完了。”
卫晏清在屋里端着碗的手顿了顿，看了看碗里的梨汤，顿时有些错愕。犹豫了一下，他将碗中的梨汤喝完了。
莫惊春被卫叔引着去了正屋，进门就看到卫晏清下身穿着一条呢子西装裤，看腿的样子，顶多里边一条绒裤子；脚底下，也就是穿着棉拖鞋。上衣也就是一件毛衣，再看看自己穿的这样子，瞬间就觉得有些丢人。
卫晏清看着莫惊春进屋之后就开始不高兴，不知道又是谁惹到她了，顿时不太敢说话。可是，经验告诉他，不说话最后后果更严重。
“莫惊春，你怎么了？”
“莫惊春！莫惊春！莫惊春！你就会这么叫我吗？！”莫惊春坐下，气呼呼的，瞪着卫晏清。
卫晏清被吼的傻了，他不是一直这么喊她的吗？怎么今天不行了？
“那，你觉得我叫你什么？”
“什么都要问我，我要你这个老师有什么用！”莫惊春这个时候还有气，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卫晏清，于是便继续为难他。
“……”卫晏清当然是没有资格帮莫惊春取名，更是没有办法决定自己叫她什么的。
“你和我阿娘一样叫我囡囡就好了。”莫惊春想了想，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上辈子，后来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自己了。这辈子，她想多听听。
“好。”卫晏清点头，但是心里却下定决心，以后不叫她了！他实在是叫不出口这个称呼！
“那你嗯什么，叫啊！”
莫惊春眉头紧促，看着卫晏清，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是他今天要是不叫就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节有参考《北平风物》这本书，小可爱们有喜欢的可以找来看看喔，里面有些内容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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